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仿佛肃杀之气,压在整个石堡城东的唐军大营上空。
空气中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以及无数人压抑着的粗重呼吸。
伙夫们沉默地分发了,或许是许多人此生最后一餐的饭食。
比平日稍厚实的粟米粥,一块沉甸甸的盐巴腌肉。
士兵们蹲在地上,埋头吞咽,动作机械,咀嚼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没有人交谈,偶尔抬头,眼神交汇,看到的也只是同样的麻木、恐惧,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的疯狂。
有人在反复检查弓弦的韧性,有人用磨石最后一次打磨横刀的刃口,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更有甚者,缩在角落,用炭笔在粗纸上艰难地划拉着什么,或许是留给家人的只言片语,写完了,小心折好,塞进贴身的衣袋里。
或许他们也不知道这些家书,是否能送到家人身边,或许他们希望,能从他们战死的尸体上搜刮交给家人吧。
仿佛这样就能将一丝微弱的牵挂,带入死亡的深渊。
中军帐前,哥舒翰一身明光铠,肃立于临时搭建的祭台前。
香炉里青烟袅袅,旗帜在微弱的晨光中低垂。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一片空白,眼神空洞的士兵,心中涌起的不是豪情,而是沉重的疲惫和一种冰冷的怒意。
皇帝的命令字字千钧,关乎国运,也关系他哥舒翰一世的威名。
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石堡城,雪洗前耻,震慑吐蕃。
“不惜一切代价。”
哥舒翰在心里咀嚼着这六个字。
这代价,就是眼前这些活生生的人,是他们背后无数个家庭的破碎。
石堡城险峻如斯,吐蕃人据险而守,正面强攻,与驱民填壑何异?
他是军人,深知战争残酷,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痛恨这种近乎愚蠢的消耗。
陛下在长安深宫,看到的只是地图上的一个点和赫赫武功的象征,却看不到这象征需要多少血肉来堆砌。
凉州之败是耻,但用更多健儿的性命去硬啃这座“铁刃城”,就是雪耻吗。
他怀疑,但他不能把这种情绪表露分毫。
他是主帅,是军心所系,他必须成为那道冰冷命令的执行者,哪怕心在抽搐。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声音洪亮,试图穿透这凝重的死寂。
“将士们!”
声音在空旷处回荡,却似乎难以真正传入那些被恐惧填满的耳朵。
他知道,对这些人而言,遥远的皇命和死后不知能否到手的赏赐,远不及眼前即将到来的死亡真实。
“国家养士百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他不得不提高声音,压下胸腔那股沉郁。
人群微微骚动了一下,更多的目光汇聚过来,大多依旧空洞。
“皇命浩荡!”
哥舒翰的声音拔高。
“圣人远在长安,心系西北,等待我等克敌制胜的消息。”
“石堡城,乃帝国西陲之钉,吐蕃东进之楔,此城扼我陇右咽喉,此城不拔,河西陇右永无宁日,关中亦受其胁,陛下宵衣旰食,念及前线将士浴血,亦深念此城乃国朝之耻,今日,雪耻之时到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全场,看到一些军官的脸上开始浮现出被话语牵引的激动,但更多的士兵依旧麻木。
他心中蓦然一痛,这些都是他带出来的兵,许多人可能再也回不到家乡。
“国耻,需用血来洗刷,军功,需用命来博取!”
他继续道,声音愈发严厉,他知道光靠大义不够,必须有利刃悬颈。
“此战,有进无退,斩首一级,赏,先登破城者,官升三级,赏帛千匹,钱百万,斩获酋首者,依例厚赏!朝廷绝不吝爵禄!”
这些赏格,他自己都知道,对大多数即将赴死的人来说,遥远而虚幻。
他的声音骤然变冷,如同冰刃。
“然,怯战退缩者,逡巡不前者,督战队之刀,绝不姑息,本帅在此立誓,不破石堡,绝不收兵,尔等身后是家国,是父老,亦是军法如山!”
话语落下,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只在少数人眼中激起一丝微弱的波澜,旋即消失。
对大多数人而言,遥远的皇命和死后不知能否到手的赏赐,远不及眼前即将扑面而来的死亡真实。
他们只是兵册上的一个名字,是被洪流裹挟的泥沙,无从选择。
哥舒翰看着那一张张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写满绝望的脸,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为了大局,为了圣意,有些牺牲,不得不为。
最终,这一切化为喉头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他挥了挥手,结束了这苍白而必要的动员。
“擂鼓!进军!”
他决绝地命令道。
哥舒翰心里默默祈祷。
“希望那李骁,不会让自己失望吧,攀登悬崖突袭,一旦功成,则迎刃而解。”
与此同时,在石堡城北面那道如同被巨斧劈开,近乎垂直的绝壁阴影下,另一群人正进行着更为具体而残酷的战前准备。
这里的寂静,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绷。
李骁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壁,仰头望去。
崖壁高耸入云,吞噬着微弱的天光,表面覆盖着滑腻的深色苔藓,嶙峋的怪石仿佛随时会松动坠落。
极高处,几个模糊的黑影在缓慢移动,那是吐蕃人的瞭望哨。
独眼老兵、孙二狗、老蔫巴几人紧贴着冰冷的岩壁,借助东方天际渗出的惨白,竭力向上望去。
零星可见的吐蕃哨点,要优先解决。
“看清楚了?”
李骁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和紧绷。
独眼老兵那只独眼,在熹微晨光中闪烁着鹰隼般的光。
他微微点头,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点划。
“正面佯攻一起,动静最大处在那几个拐角,这里,还有那里,视线死角,能上,哨子三个,交给我。”
计划在昨夜就已反复推敲至烂熟。
先锋组由独眼老兵亲自带领,包括五名身手最敏捷,心最狠的翼青营老卒,任务是清除沿途哨位,为后续部队固定攀登绳索。
主力攀爬组由李骁率领,包括剩余的大部分翼青营和那些被挑选出来,尚有几分血勇的罪兵。
崖下,老蔫巴将指挥所有弩手,利用强弩和宝贵的重箭,尽可能压制可能发现的吐蕃守军,这是他们唯一的远程支援。
孙二狗带着最后几个人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或接应可能坠落的同袍。
飞爪、绳索、短刃、匕首被再次仔细检查。
物资匮乏,且制作难度较高,失去一件得不到补充,每一件都关乎生死。
李骁转过身,面对着他这支数百人的队伍。
一张张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
翼青营的老兵们眼神里是惯见的决绝和一种近乎凝固的狠戾。
而那些罪兵,则大多面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但在周围老兵冰冷目光的逼视和李骁积威之下,无人敢出声,更无人敢退缩。
“路,只有一条,在上面。”
李骁指了指头顶那令人望之眩晕的绝壁。
声音不高,却进入每个人的耳朵里面。
“退后,军法不容,掉下去,尸骨无存,爬上去,或许能杀出一条活路,搏一份也许能兑现的功名,不想死的,就跟紧我,手抓稳,脚踩实,眼睛放亮,谁掉了,没人能救,谁慢了,害死的就是身边的兄弟。”
他顿了顿,将腰间用粗布紧紧缠绕的“斩机”横刀又勒紧了几分,刀柄末端的绿松石隔着布料透出一点微不可察的凉意。
“记住,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么一起上去,要么一起死在这儿。”
就在这时,惊天动地的战鼓声猛地从石堡城正面方向炸响!
咚!
咚!
咚!
沉重而狂暴,震得人心口发麻,连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颤抖。
紧接着,是海啸般的喊杀声骤然爆发,如同无数野兽在同一时刻嘶吼,瞬间撕裂了黎明前的死寂。
石堡城正面攻防战,正式开始了。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正面战场的方向,虽然被山崖阻挡什么也看不见,但那巨大的声浪足以想象那里的惨烈。
唐军主力正沿着狭窄得仅容数人并行的羊肠小道,向着雄踞山顶的石堡城发起决死冲击。
可以想见,城头上箭矢、擂石、滚木、沸油会像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声凄厉的惨叫都可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终结。
那条小道,注定要用血肉铺就。
“先锋组!上!”
李骁没有丝毫犹豫,厉声喝道。
独眼老兵像一道灰色的幽灵,第一个扑向岩壁。
他甚至没有使用飞爪,徒手抠住岩石缝隙,脚尖一点,身体便轻盈地向上窜去,速度快得惊人。
五名好手紧随其后,利用岩石的阴影和凸起,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迅速消失在昏暗的光线中。
等待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正面战场的厮杀声持续不断,甚至更加猛烈,显然唐军的第一波进攻遇到了顽强的阻击,伤亡惨重。
突然,上方极高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闷响,像是什么重物落地。
片刻后,一条绳索垂了下来,轻轻晃动了几下。
信号!
“上!”
李骁低吼一声,抓住绳索,率先向上攀爬。
身后的士兵们咬着牙,依次跟上,一条条“人绳”紧贴着陡峭的崖壁,缓慢而艰难地向上升去。
攀登的过程是对意志和体能的极致考验。
岩壁湿滑,无处着力,全凭手臂的力量和意志支撑。
手指很快被粗糙的岩石磨破,鲜血混着汗水,让抓握变得滑腻困难。
冰冷的岩石摩擦着铠甲和皮肉。
松动的石头不时被踩落,哗啦啦地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沉重甲胄和兵器的负担使得体力飞速消耗。
不时有惨叫声从下方或身边传来,那是失手或力竭的士兵坠落下去,声音迅速被风声和远处的喊杀声吞没。
吐蕃守军的大部分注意力果然被正面惨烈的攻防战所吸引。
北崖一时竟显得相对“平静”。
然而,意外总在不经意间降临。
一名吐蕃低级军官,或许是为了躲避正面战场的厮杀,跑过来摸鱼,拐到了北崖内侧的边缘。
他随意地向下瞥了一眼,目光骤然凝固,下方崖壁上,似乎有一些不该存在的阴影在移动。
一条垂下的绳索正在轻微晃荡?
一瞬间的疑惑之后,巨大的惊恐攫住了他。
他猛地吸足一口气,将挂在颈间的牛角号塞进口中,用尽全身力气吹响!
“呜,呜呜!”
凄厉尖锐的号角声,骤然刺破了北崖的相对寂静,甚至短暂地压过了正面战场的嘈杂。
“被发现了!”
正在李骁上方不远处,艰难攀援的独眼老兵发出一声沙哑的疾呼。
“快,快爬!”
崖底的老蔫巴反应极快,嘶声大吼。
“弩手,瞄着崖顶露头的地方,给我射,压制他们!”
留守的唐军弩手们猛地抬起强弩,对着崖顶方向概略瞄准,扣动扳机。
弩箭嗖嗖地离弦而上,但仰射难度极大,大多不知飞向了何处,少数钉在崖壁或边缘,威胁有限。
而吐蕃人的反应则迅猛得多。
示警号角响起后不过片刻,崖顶边缘就冒出了越来越多的人头。
箭矢如同骤雨般倾泻而下,还夹杂着沉重的石块和被推下的滚木。
死亡真正地从天而降。
正在攀爬的唐军士兵完全暴露在打击之下,惨剧瞬间发生。
有人被利箭穿透,手一松便栽落下去;有人被巨石砸中。
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血肉模糊地跌落,更有倒霉者被滚木带中,连人带绳索被扫落悬崖。
惨叫声此起彼伏,每一次都意味着一条生命的终结。
绳索被吐蕃兵用刀斧砍断,整串士兵如同断线的蚂蚱般坠落,场景骇人至极。
李骁感到一支箭矢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带出一溜火星。
他死死抓住岩石,身体紧贴崖壁,躲避着落石。
怒火和绝望在胸腔里翻腾,几乎要炸裂开来。
他能感觉到背后“斩机”刀的嗡鸣越来越清晰,那包裹刀身的粗布下,似乎有灰雾在不受控制地逸散。
“不能停,爬上去,只有爬上去,”
他对着自己嘶吼,指甲崩裂也毫无所觉,只是凭借着一股悍戾的求生本能,更加疯狂地向上攀爬。
北崖瞬间化作了修罗屠场。
向上是密集的箭石,向下是万丈深渊。
唐军的攀爬队伍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伤亡极其惨重。
原本有序的攀登彻底混乱,幸存者们只能依靠本能,寻找任何可能的遮掩,艰难地向上蠕动。
老蔫巴在崖底目眦欲裂,指挥弩手们拼命射击,试图吸引火力,但收效甚微。
吐蕃人占据绝对地利,只需探出头向下攻击,而唐军弩手仰射的箭矢却难以命中目标,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引来更精准的打击,不断有弩手中箭倒下。
孙二狗急得双眼赤红,带着预备队也想攀上去支援,但刚接触崖壁就被密集的箭雨压了回来,根本无法抬头。
此刻,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已经爬得较高的先锋组和主力先头部队身上。
独眼老兵和几名先锋队员,凭借着超凡的身手和运气,已经极度接近崖顶边缘。
号角响起时,他们离成功仅一步之遥。
此刻退无可退,老兵发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嘶嚎,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上一窜,单手扒住了崖顶的边缘!
另一只手中的短刃闪电般掷出,将一名正探身放箭的吐蕃兵咽喉洞穿。
借着这一瞬间的空隙,他翻身上了崖顶!
其余几名先锋也纷纷效仿,悍不畏死地跃上崖缘。
一场残酷至极的白刃战,在狭窄的崖顶边缘瞬间爆发。
独眼老兵的身形如同鬼魅,动作没有任何花哨,只有绝对的效率和杀戮。
他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致命的劈砍,手中的匕首每一次闪动,都精准地没入吐蕃兵的咽喉。
眼窝或甲胄缝隙。
另外几名唐军也拼死搏杀,用身体硬扛刀剑,只为将对手推开,扩大这微不足道的立足点。
但他们面对的是源源不断涌来的吐蕃守军。
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
一名唐军士兵被长矛捅穿,惨叫着抱住对手滚下悬崖,另一人被弯刀砍断了手臂,兀自用牙齿咬向敌人的小腿,惨烈无比。
独眼老兵身上接连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如注,但他仿佛毫无知觉,依然死战不退,用残破的身躯死死钉在登陆点上,为下方还在攀爬的同袍争取着渺茫的生机。
李骁攀爬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凭借着一种非人的意志力在向上冲。
他目睹了先锋队员不断战死坠崖,目睹了独眼老兵浑身浴血犹自死战,无边的怒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毁。
凉州的屈辱,袍泽倒下的身影,自身被追杀的屈辱,以及此刻部下不断陨灭的痛楚,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向上、再向上的疯狂动力。
就在他手指即将够到崖顶边缘的那一刻,一名吐蕃百夫长发现了这个威胁巨大的唐军。
那百夫长脸上带着狰狞的冷笑,跨过同伴的尸体,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厚重弯刀,对着李骁刚刚露出的头颅,狠狠劈了下来。
刀风凌厉,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李骁的身体做出了本能反应。
他抓着岩石的手猛地发力,身体向侧面荡开半尺,那致命的一刀狠狠劈砍在他刚才位置的岩石上,火星四溅。
然而,另一名吐蕃兵趁机举起一块沉重的石头,狠狠朝他砸来!
这一次,避无可避!
李骁猛地抽出腰间匕首,狠狠扎进岩缝固定身体,同时双腿用力一蹬,身体在空中做了一个惊险的翻转。
巨石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他的后背落下,砸中了下方一名刚刚爬上的士兵,那士兵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连同石头一起坠了下去。
李骁的身体重重撞回岩壁,震得他五脏六腑几乎移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旧伤未愈的右肩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但他也因此获得了片刻的喘息和借力点。
目光扫过上方,那名百夫长正再次举刀,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
愤怒、屈辱、对死亡的恐惧、对凉州仇敌的恨意、对身边不断消逝生命的痛楚…………
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右手猛地向后伸去,抓住了那柄紧紧绑在背后的“斩机”横刀!
“锵!”
近乎妖异的刀鸣同时响起!
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凶兽骤然苏醒。
“斩机”刀出鞘的瞬间,刀柄那枚绿松石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妖异绿光,将周围映得一片惨碧。
包裹刀身的灰蒙蒙雾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露出其下幽暗如冥水,布满了诡异龙鳞状暗纹的刀身!
一股充满了灭绝意味的恐怖杀意,如同实质的海啸,以李骁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正准备劈砍的吐蕃百夫长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狞笑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骇和茫然,仿佛看到了来自深渊的景象。
不仅是他,附近所有的吐蕃兵,动作都出现了片刻的迟滞,被那突如其来的绿光和恐怖的杀意震慑了心神。
就是这瞬息的机会!
李骁双脚猛蹬岩壁,借着这股力量和胸中沸腾的杀意,身体如同脱离了地心引力般,竟然硬生生拔高数尺,单手扒住了崖顶的边缘。
他另一只手中的“斩机”刀就势向上狂野地一挥。
一道凄厉的绿色弧光闪过!
那僵立的吐蕃百夫长,连人带刀,自腰腹处被无声无息地斩为两截。
上半身带着惊愕的表情滑落,内脏和鲜血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溅了周围吐蕃兵满头满脸。
李骁借力翻身而上,稳稳落在崖顶!
他浑身浴血,脸颊带伤,眼中燃烧着绿色的火焰,手中妖刀嘶嘶作响,绿光吞吐不定,宛如从地狱爬出的魔神。
真是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这骇人的一幕彻底镇住了周围的吐蕃兵。
他们看着被腰斩的军官,看着那柄散发着不祥绿光和恐怖杀意的妖刀,看着李骁那双非人的眼睛,勇气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杀!”
李骁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不似人声的嘶吼,主动扑入了敌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