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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厮杀与领赏,李别驾被夹在中间,长安来人!(1 / 2)

烽燧的轮廓在昏黄的地平线上隆起,像一头垂死的巨兽。

孙二狗伏在颠簸的马背上,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牵动着他的心。

身后,蹄声如闷雷,翼青牙兵沉默地压着速度,紧随他的战马,刀鞘在鞍侧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远方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焦糊味。

近了。

更近了。

烽燧下,景象惨烈。

厚重的原木门板在剧烈的撞击下颤抖,每一次撞击都让夯土的墙体簌簌落下灰土。

门缝里渗出暗红,那是门前堆积的尸体渗出的血。

几个吐蕃兵正顺着简陋的云梯向上攀爬,墙头垛口处,一个身影在晃动,是那个仅剩的独臂老卒。

他正用肩膀死死顶着一段滚木,试图将它推下去,每一次发力,那张布满血污和皱纹的脸都因剧痛而扭曲。

另一个瘦小的身影,那个半大的少年,正徒劳地捡起地上的碎石,狠狠砸向墙下蚁附的敌人,动作带着绝望的疯狂。

墙根下,一个倚着断壁的身影动了动。

是一个盲眼的老号手。

他摸索着,满是裂口和老茧的手终于触到了滚落在一旁的号角。

他挣扎着坐直,用尽胸腔里最后一点气息,将号角凑到干裂的唇边。

没有激昂的冲锋号,只有一声嘶哑、断续、如同垂死野兽最后呜咽的悲鸣,顽强地穿透了厮杀声和撞门声,在戈壁的风沙中回荡开去。

“杀!”

孙二狗猛地勒马,战马人立而起,他嘶哑的吼声撕裂了空气。

“带弩队压住爬墙的狗崽子,其他人,跟我上!”

他马鞭狠狠指向烽燧侧翼那片犬牙交错的乱石坡。

老蔫巴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重重一点头,勒转马头,喉间发出短促的号令。

翼青牙兵中的弓弩手立刻脱离大队,战马小跑着散开阵型。

他们动作迅捷,下马、举弩、上弦,一气呵成。

冰冷的弩矢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死亡的光泽,对准了烽燧墙头那些攀爬的身影。

孙二狗则猛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冲上乱石坡。碎石在马蹄下迸溅。

他身后的牙兵们低吼着,策马紧紧跟随,迅速在他身后聚拢成一个尖锐的锥形,矛尖直指吐蕃兵的后背。速

度带起的风掠过孙二狗的耳际,灌满他的鼻腔,带着浓烈的血腥和汗臭。

他看到那个吐蕃头目,穿着半身皮甲,正挥舞弯刀,厉声呼喝着士兵加紧撞门。

距离在急速缩短。

那吐蕃头目似乎察觉到了背后的威胁,猛地回头,脸上横肉抽搐,眼中爆出凶光,骂了一句吐蕃语。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战场上最直接,最致命的碰撞。

孙二狗紧抿着唇,眼中是连日血战淬炼出的冰冷。

他清楚地记得李骁曾经说过的话。

“甲胄连接处,腋下、颈侧、关节内侧,快、准、狠!”

弯刀带着风声劈来。

孙二狗在马上猛地一拧身,险险让过刀锋,冰冷的刃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两马交错瞬间,他右手握着的灌钢横刀借着冲势,如毒蛇般精准地撩出。

角度刁钻,速度极快。

噗嗤!

刀锋没有遇到硬甲的阻碍,顺畅地切入了皮甲与铁护颈连接的缝隙,深深楔入了那吐蕃头目的脖颈侧后方。

滚烫,带着浓重腥气的血液如同压抑许久的喷泉,猛地喷射出来,浇了孙二狗满头满脸。

粘稠温热的液体糊住了他的眼睛,滑进嘴角,是令人作呕的血味。

那吐蕃头目的狂吼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喉咙的鸡,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迅速黯淡的恐惧。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手中的弯刀无力地坠落在地,发出当啷一声脆响,随即整个人像一截朽木般栽下马背。

“杀!”孙二狗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主将瞬间毙命,吐蕃兵后队顿时陷入混乱。翼青牙兵组成的锋矢狠狠凿进了敌群,刀光闪烁,鲜血飞溅。墙头上,独臂老卒看到这一幕,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彩,发出一声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将肩上的滚木推了下去。

墙下攀爬的吐蕃兵惨叫着被砸落。

烽燧内,盲眼号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摸索着,再次将号角凑到嘴边。

这一次,那嘶哑的声音里,竟奇异地透出了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属于胜利的昂扬。

当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吐蕃兵被几杆长矛钉死在地,野狼墩内外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伤者的呻吟和戈壁风永恒的呜咽。

孙二狗拄着刀,站在一片狼藉的血泊中,环顾四周。

翼青牙兵人人带伤,几个新兵瘫坐在地,控制不住地呕吐。

地上躺着几具熟悉的皮甲躯体,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那个半大的少年蜷缩在墙角,抱着一个阵亡戍卒的手臂,无声地抽噎着。

孙二狗的目光扫过那扇几乎被撞烂了,门后堆满尸体的烽燧大门,扫过独臂老卒靠着墙滑坐下去,再无声息的身影,扫过盲眼号手手中紧紧攥着,却再也吹不响的号角。

一股混合着愤怒和悲怆的火焰,在他胸腔里无声地燃烧起来,几乎要将刚才喷溅在脸上的敌人热血都蒸发干净。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吐蕃头目沾满血和沙土的沉重狼牙棒,触手冰冷粗糙。

“收拾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损失。”

孙二狗的声音异常干涩。

“老蔫巴,派最快的马,回去报捷,守住了。”

…………

凉州城,河西节度使府。

节堂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那份沉凝的肃杀。

萧嵩端坐主位,一身紫袍,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

他面前宽大的紫檀木案牍上,左右摊开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书。

左手边,是刚刚送达的捷报,墨迹尚新,详细记录了孙二狗驰援野狼墩,击退吐蕃、阵斩敌酋的经过。

右手边,则是一叠厚厚的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钱粮、军械的诡异流向,以及几份蜡封被小心拆开、翻译成汉文的密信抄件,清晰指向凉州城内某些显赫门第与吐蕃的勾连。

几张粗糙但关键的草图摊在一旁,上面标注着被吐蕃探子摸清的城防薄弱点和粮仓位置。

萧嵩的手指修长,指节微微凸起,此刻正无意识地、缓慢地敲打着光滑的案面。

笃,笃,笃。

声音在寂静的节堂里异常清晰,敲在侍立一旁的心腹校尉心头,也敲在肃立下首的李元昊紧绷的神经上。

“好手段。”

萧嵩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听不出喜怒,目光从账册移向捷报。

“解围,探子伏诛,通敌铁证,李元吴,你的这个儿子,当真是雷厉风行,手段酷烈。”

李元昊只觉得后背的官袍已被冷汗浸透。

他微微躬身,不敢直视萧嵩的眼睛,声音带着刻意的惶恐与无奈。

“大帅明鉴,骁儿,行事确实过于孟浪,不计后果,查抄府邸,锁拿士绅,引得凉州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下官,下官约束不力,难辞其咎!”

他痛心疾首,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姿态放得极低。

萧嵩的目光在李元昊低垂的头顶停留片刻,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

他拿起那份捷报,轻轻抖了抖。

“功是功,破获吐蕃细作,斩断其耳目,解烽燧之危,当赏。”

他顿了顿,话锋陡转,手指重重按在那叠账册上。

“过是过,整肃军务,如此大动干戈,搅动一州风雨,豪强联名泣血控诉于本帅案前,言其构陷忠良,祸乱州郡,凉州乃河西腹心,岂容如此肆意妄为?”

他声音渐沉,带着封疆大吏的威压。

“年轻人,锐气太盛,行事太急,不知转圜,不懂平衡,李别驾,你这个做父亲的,要好好‘约束’了,凉州的安稳,经不起这等折腾。”

“约束”二字,他说得意味深长。

李元昊的头垂得更低,连声称是,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传令。”

萧嵩不再看他,对侍立的心腹校尉道。

“凉州司马参军李骁,破获细作,救援烽燧有功,赏钱帛三百贯,绢百匹,由其自行抚恤伤亡部属,至于整肃军务,清查内奸一事……”

他略一沉吟,语气平淡地盖棺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