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一第N次从一群吵得面红耳赤的学者中脱身，内心哀嚎遍野。
跟在她身边学习的吕雉，则是不动声色地记录着各方诉求和矛盾点，偶尔在她忙不过来时，代为传达指令，安排琐事，越发显得沉稳干练。
“吕姐姐，多亏有你。”顾念一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由衷感叹，“不然我非得被这群大爷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吕雉微微一笑，递上一杯温水：“大人过誉了。百家齐聚，观点迥异，生出龃龉在所难免。雉观之，彼等虽争执不休，然对能参与学院建设、传承学说，内心实则极为看重。此乃契机。”
“契机是契机，可这也太吵了……”顾念一苦笑。
更让她头疼的，是接下来的核心任务——学院的教材。
这一日，在学院工地旁临时搭建、充当“教材编撰委员会”总部的大棚子里（条件简陋，但够大）。
一场关于教材编撰方向的讨论会，不出意外地又变成了大型辩论现场。
大棚子中间摆着几张拼起来的长桌，上面铺着厚厚的纸。
顾念一坐在主位，吕雉坐在她侧后方负责记录。
墨家巨子相里勤，农家许行，道家、名家、阴阳家等也各有代表在场，济济一堂，气氛……十分热烈。
“老夫以为，学院教材，当以六经为本！”一位儒家老博士须发皆张，率先发言。
“《诗》、《书》、《礼》、《乐》、《易》、《春秋》，乃先王之道，教化之基！学子当先通经义，明礼法，方可言其他！”
他话音刚落，一个法家代表就冷笑一声：“六经迂阔，不切实际！治国安邦，当以律法为准绳，以吏为师！教材当着重阐述法令条文、刑名之术，使学子明法度，知赏罚！”
许行忍不住插话：“民以食为天！农事乃国之根本！教材岂能不言稼穑？当教学子辨五谷，识土壤，通农时！否则空谈礼法，腹中饥饿，何以治国？”
相里勤沉声道：“墨家以为，教材当重实用。几何原理、力学杠杆、筑城守备、器械制造，此等实学方能兴利除害，富国强兵。空谈仁义，无异于画饼充饥。”
道家代表悠悠道：“道法自然，无为而治。教材当引导学生体悟大道，清静自正，何必强分彼此，徒增纷扰？”
名家代表立刻抓住话头：“然则，‘道’为何物？‘名’与‘实’如何相应？教材若概念不清，如何传授？”
阴阳家也不甘示弱：“世间万物，皆分阴阳，五行轮转，皆有定数。教材当蕴含此理，使学生知天时，晓地理……”
棚子里顿时吵成了一锅粥，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引经据典，唾沫横飞。
顾念一感觉自己脑袋里像有一万只鸭子在叫。
“老天爷啊！这哪是编教材，这是华山论剑吧！还是无差别混战那种！”
她内心崩溃的想。
“让他们统一思想？除非我是上帝！不对，上帝来了估计都没辙！”
“诸位！诸位请安静！”顾念一不得不提高音量，敲了敲桌子，“听我一言！”
争论声稍微小了一些，所有人都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