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公不必担心，”李梦瑶安抚道，“此事不急在一时，可先挑选一两项最容易推行的试行，比如规范入库单据，或者建立常用食材的采购清单。看看效果，再慢慢铺开。若有困难，随时可来商议。”
她深知，改革御膳房这种利益盘根错节的地方，必须温水煮青蛙，猛火快攻只会适得其反。
何太监千恩万谢地抱着那摞“天书”回去了。可以想象，御膳房内部看到这份方案后，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处理完这件大事，李梦瑶感觉脑子都有点被掏空。她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让素心点了些安神的熏香，看着窗外暮色渐合。
晚膳时分，御膳房竟然派人送来了几道格外精致、显然超出了她位份标准的菜肴，还有一盏据说是安神补脑的参芪炖乳鸽。
送菜的小太监恭恭敬敬地说：“总管吩咐了，李嫔娘娘为宫务劳心劳力，特让灶上精心准备了这些，给娘娘补补身子。”
李梦瑶和素心面面相觑。这……是御膳房的“谢礼”？还是某种意义上的“封口费”或“示好”？
她看着那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炖鸽，心情有些复杂。这后宫的人情往来，真是无处不在。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安公公又来了，这次带来的不是西瓜，而是一些上等的笔墨纸砚和两本罕见的、关于算术和物料管理的古籍。
“皇上说，娘娘近日忙于梳理宫务，甚是辛劳。这些笔墨和书籍，或许对娘娘有所助益，让娘娘闲暇时翻看解闷。”安公公笑着传达。
李梦瑶接过那些质地精良的宣纸和散发着墨香的古籍，心里那点因为御膳房烂账而产生的疲惫，瞬间被一种奇异的暖流冲散了。
皇帝这“关怀”，一次比一次更具体，更……贴心？从冰镇西瓜到安神炖品，再到如今投其所好的书籍文具，他似乎在用一种笨拙又细致的方式，表达着他的关注和支持。
“臣妾……谢皇上厚赐。”她轻声说，感觉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安公公看着李嫔娘娘脸上那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心里跟明镜似的，笑呵呵地告退了。
素心看着那些御膳房送来的佳肴和皇上赏赐的文具书籍，忍不住小声笑道：“娘娘，您看，皇上对您可真是……越来越上心了。”
李梦瑶没有反驳，只是用手指轻轻抚过那光滑的宣纸表面，心里有点乱。
她当然知道皇帝看重的是她的能力，是他推行宫务改革的一把“快刀”。但这种超出纯粹工作关系的、带着个人温度的“特别关照”，却让她无法再简单地用“上下级”关系来定义。
她这把“刀”，似乎正在被它的持有者，小心翼翼地擦拭、保养，甚至……欣赏？
这种感觉很陌生，让她有点无所适从，却又隐隐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甩甩头，决定不再深想。眼下还是先把御膳房这个“大项目”可能引发的后续风波应对过去再说吧。按照她对人性（尤其是既得利益者）的了解，御膳房那边，绝不可能风平浪静。
她有种预感，真正的考验，恐怕才刚刚开始。而皇帝这番“厚赐”，或许不仅仅是对她过去工作的肯定，更是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狂风骤雨的一种……无声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