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黄昏,防御工事终于建好。河阳桥北岸的壕沟结了薄冰,巨马交错排列,像一排狰狞的獠牙;南岸的箭楼拔地而起,士兵们拿着弓箭,警惕地盯着西方;桥面中间的通道下,火油桶藏得严严实实,引线通到南岸的箭楼里,只等敌军到来。
“都虞候,吃点干粮吧。”周勇递来一块干饼,“刚收到消息,李从珂的先锋王弘贽,离这儿只有二十里了,估计明天一早就能到。”
赵烈接过干饼,咬了一口,渣子掉在甲胄上。他望着西方的暮色,心里却没放松——王弘贽是李从珂的得力干将,擅长冲锋,明天的战斗绝不会轻松。“让弟兄们轮流休息,保持体力。”他对周勇说,“箭楼里留两个人盯着引线,别出岔子。”
第二天一早,远处传来马蹄声。赵烈登上箭楼,只见一队骑兵朝着河阳桥奔来,旗帜上写着“王”字,正是李从珂的先锋。王弘贽勒住马,看着河阳桥的防御,脸色难看:“赵烈倒是来得快!不过就这点工事,也想挡住本将军?”
他挥了挥手,骑兵们纷纷下马,拿着斧头、绳索,朝着桥北岸冲去。“放箭!”赵烈大喊一声,南岸的箭楼里,箭矢像雨点般射向敌军。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纷纷倒地,后面的却没停,继续往前冲,有的甚至跳进壕沟,想踩着同伴的尸体过去。
“倒油!”赵烈又喊,士兵们把火油倒在桥面的通道上。王弘贽见骑兵冲不过去,怒了,亲自提刀冲上来:“弟兄们,跟我冲!拿下河阳桥,赏黄金百两!”
敌军的士气被调动起来,像潮水般冲向桥面。赵烈盯着通道,等敌军冲过一半时,大喊:“点火!”
箭楼里的士兵点燃引线,“轰”的一声,桥面的火油桶炸开,火焰瞬间吞没了通道,冲在桥上的敌军惨叫着掉进洛水,有的被烧死,有的被淹死,剩下的吓得赶紧后退。
“好!”南岸的禁军士兵们欢呼起来,赵烈却没高兴——他知道,这只是先锋,李从珂的主力还在后面,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王弘贽看着燃烧的桥面,气得直跺脚:“赵烈!你有种!别躲在桥南,出来跟本将军一战!”
赵烈站在箭楼上,冷笑一声:“王弘贽,你助纣为虐,跟着李从珂谋反,还有脸叫阵?有种就再冲一次,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的火硬!”
王弘贽还想骂,却见远处尘土飞扬——是李从珂的大军到了!他赶紧策马迎上去,跪在李从珂马前:“潞王,赵烈在河阳桥设了火防,末将攻不上去……”
李从珂看着燃烧的桥面,眼里满是杀意:“废物!一座桥都拿不下来!传我命令,大军就地扎营,明日一早,用投石机砸毁箭楼,再派步兵搭桥,务必拿下河阳桥!”
“是!”王弘贽躬身领命,心里却满是忐忑——赵烈的防御比想象中坚固,明天能不能拿下河阳桥,还是个未知数。
赵烈在箭楼上看到李从珂的大军扎营,心里一沉。他知道,投石机的威力大,箭楼恐怕挡不住,必须想别的办法。他从怀里掏出《武经总要》,翻到“应对投石机”那一页,上面写着“挖地窖藏兵,用湿麻布挡石弹”,心里有了主意。
“周勇,你带五百人,在南岸挖地窖,让箭楼里的士兵轮流躲进去,躲避投石机;再让人收集麻布,用水浸湿,盖在箭楼上,减少石弹的冲击力。”赵烈下令,“另外,派斥候去洛阳,告诉陛下和张将军,李从珂主力已到,让他们加强洛阳防务,防备石敬瑭趁机进攻。”
周勇领命而去,赵烈站在箭楼上,望着李从珂的大营,心里满是沉重。夜色渐深,洛水的水声夹杂着敌军的帐篷搭建声,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河阳桥。他握紧腰间的“护唐”剑,又摸了摸怀里的“辅政”玉印,心里暗暗发誓: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守住河阳桥,守住洛阳的西大门,不让李从珂和石敬瑭的阴谋得逞。
可他不知道,洛阳城里已经出了变故——石敬瑭派人潜入洛阳,买通了几个禁军将领,约定“若李从珂攻河阳桥,就在洛阳城内放火,制造混乱”。而李从厚得知李从珂主力到来,吓得在皇宫里哭,甚至想“禅位给李从珂,只求保命”,范延光劝了好几次,都没能稳住他。
河阳桥的夜风越来越冷,赵烈站在箭楼上,望着远处的星空。星星稀疏,月亮被乌云遮住,只有两岸的篝火,映着桥面的残火,像一双双绝望的眼睛。他知道,明天将是一场恶战,而他,将站在河阳桥上,用血肉之躯,守护大唐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