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辰轩那场不欢而散的电话争吵后，冷战的气氛像一层厚重的冰霜，冻结了两人之间本就稀少的联系。林晚星赌气般地接受了周学长的邀请，去看了那场露天电影。东操场上人声鼎沸，光影闪烁，但她全程心不在焉，周学长温和的谈吐和周围同学的笑闹声，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无法真正传入她的心底。她机械地附和着，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却是陆辰轩挂断电话前那仓促而疲惫的声音。委屈、愤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悔，交织在一起，让她坐立难安。电影散场后，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后续的讨论，匆匆逃回了宿舍。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陷入了彻底的僵局。没有消息，没有电话，即使在校园里远远瞥见，也会默契地移开视线，装作没看见。林晚星把自己投入到疯狂的复习中，试图用学业填满所有空虚的时间，但效率低下，时常对着书本发呆。她反复点开那个灰色的头像，打好的字删了又打，最终还是没有发送的勇气。骄傲和委屈让她无法先低头，而心底深处，又隐隐害怕他的冷漠会彻底击碎她最后的期待。
周四晚上，是《热力学与统计物理》的习题课。这门课难度很大，习题课教室座无虚席。林晚星特意提前到了，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希望能避开可能出现的偶遇。然而，课上了一半，当她正埋头与一道关于玻色-爱因斯坦凝聚的难题搏斗时，身旁的空位有人坐了下来。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洗涤剂清香的气息传来。她的笔尖一顿，心脏猛地收缩，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陆辰轩来了。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但神情依旧是惯常的平静。他没有看她，径直摊开书本和笔记，专注地听讲台上的助教讲解。仿佛他们只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恰好坐在了一起。
教室里暖气开得很足，但林晚星却觉得周身发冷。她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的存在，他翻书的轻微声响，他偶尔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都像针一样刺着她的神经。那种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距离感，比彻底的分离更让人难受。
习题课结束后，已是晚上九点多。学生们收拾东西，喧闹着离开教室。林晚星动作僵硬地整理着书包，故意磨蹭着，希望他能先走。然而，陆辰轩也慢条斯理地收拾着，直到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正在关设备的助教。
助教离开后，教室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日光灯管发出的微弱嗡鸣。空气仿佛凝固了。
“走吧。”最终还是陆辰轩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林晚星没有回应，背起书包，低着头快步向外走。陆辰轩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
夜晚的校园，寒风凛冽。路灯将光秃秃的树枝影子投在地上，显得格外萧索。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回宿舍区的路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带着刺痛的清醒。林晚星的委屈在沉默中发酵，几乎要溢出喉咙。她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红着眼眶瞪着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陆辰轩也停下脚步，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夜色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她。
“我那天……项目确实遇到了紧急问题。”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疲惫的坦诚，“不是故意放你鸽子。”
“又是项目！永远都是项目更重要！”林晚星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那之后呢？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你知道我那天等了你多久吗？”
“我……”他哽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林晚星哽咽着，“陆辰轩，我有时候觉得，我根本不懂你。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总是为一些小事跟你闹？”
这是她心底最深的不安。她害怕自己跟不上他的步伐，害怕自己琐碎的情绪对他而言是一种负担。
陆辰轩沉默地看着她流泪的样子，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向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距离，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没有。”他回答得很快，很肯定，“从来没有觉得你麻烦。”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黑暗中模糊的图书馆轮廓，仿佛在组织语言，声音低沉而缓慢：“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项目压力很大，时间很紧，我爸那边也一直在催进度……我很累。听到你生气，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你不生气，怕说多错多。”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无助和疲惫。不是借口，而是一种近乎笨拙的坦白。林晚星愣住了，眼泪挂在脸颊上，忘记了流淌。她从未想过，在她眼中永远冷静、强大的陆辰轩，也会有这样不知所措的时刻。
“那……那你看到周学长给我巧克力，为什么不问我？”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问。
陆辰轩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沉默了几秒，才说：“我问了，你会说实话吗？”
“我当然会！”林晚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