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分析一针见血,没有丝毫安慰,却奇异地让林晚星混乱的大脑清晰起来。是啊,她似乎一直在用旧地图寻找新大陆。
“那……我该怎么办?”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问。
“改变策略。”他言简意赅,“第一,回归课本,吃透概念定义和定理证明,而不是只记结论。第二,做精不做多,找经典例题,反复琢磨解题思路的由来,而不是盲目刷题。第三,”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学会独立思考和求助的平衡。不要一遇到困难就指望别人给答案,但卡住超过半小时,要主动提问,找老师,找同学,或者找我。”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没有一句空话,全是切实可行的路径。这比任何“没关系,下次努力”的安慰都更有力量。林晚星看着他冷静而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恐慌和自卑渐渐被一种沉静的决心所取代。她明白了,大学的挑战,远不止于知识本身,更是学习方法和思维模式的彻底革新。
“我明白了。”她用力点头,擦干脸上的泪痕,“我会改。”
“嗯。”他应了一声,收起手机,“一次测验,不代表什么。关键是找到问题。”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湖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人并肩坐着,一时无言。失败的痛感依然清晰,但不再令人绝望,而是转化成了一种必须做出改变的清醒认知。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结束?”林晚星想起他刚才突然出现,问道。
陆辰轩沉默了一下,才淡淡开口:“项目讨论提前结束了。”
他的语气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回避。林晚星想起之前那通让他神色凝重的电话,试探着问:“是你爸爸……又说什么了吗?”
陆辰轩的目光投向漆黑的湖面,侧脸线条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冷硬。他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他希望我下学期申请加入李院士的课题组。”
李院士?林晚星心里一惊,那是物理学院泰斗级的人物,他的课题组是多少研究生挤破头都进不去的。这对陆辰轩来说是机会,但无疑也意味着更大的压力和更早地被卷入学术竞争的漩涡。
“那……你怎么想?”她小心地问。
“再看吧。”他回答得模棱两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早了,回去把错题整理了。”
他显然不愿多谈。林晚星识趣地没有再问,跟着站起来。她知道,他面临的抉择和压力,远比一次考试失利要复杂和沉重得多。
回到灯火通明的图书馆,林晚星翻开了那本布满红叉的试卷,心情已与方才截然不同。她不再恐惧那些错误,而是开始按照陆辰轩指点的方法,逐题分析自己思维上的盲点和误区。这是一个痛苦的、推翻重建的过程,但她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
当她终于啃完最后一道错题,抬头活动酸痛的脖颈时,发现陆辰轩早已收拾好东西,正安静地看着她,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极淡的……赞许?
“走了。”他站起身。
“嗯。”林晚星合上书,也站起来。虽然身体疲惫,但心里却感到一种久违的踏实。第一次考验,她摔倒了,但也摸到了前进的门槛。
然而,就在他们走出图书馆,准备各自回宿舍时,陆辰轩的手机再次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脚步顿住,眉头瞬间紧锁。这一次,他没有走开接听,而是站在原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名字,手指收紧,迟迟没有滑动接听。路灯下,他的脸色在那一瞬间,阴沉得可怕。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这个电话,带来的恐怕不再是关于学业的建议,而是更令人不安的消息。陆辰轩最终没有接听,而是直接按掉了电话,抬头对林晚星说:“你先回去。”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
林晚星担忧地看着他,却见他已转身,快步走向与宿舍区相反的、通往校门的方向,背影迅速融入了夜色之中。那份刚刚因学业突破而获得的一点平静,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和陆辰轩异常的反应彻底打破。新的、未知的波澜,已悄然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