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团大战”的热闹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校园生活迅速回归到以学业为核心的轨道。社团面试、新生破冰活动点缀其间，但黑板一角悄然写上的期中考试倒计时，像一道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每一个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平京大学的节奏，远比想象中更快，更无情。
林晚星不敢怠慢。她牢记着陆辰轩关于预习和效率的建议，每天辗转于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之间，笔记本记得密密麻麻，错题本也渐渐厚了起来。她甚至减少了和室友闲聊的时间，拒绝了两次社团的晚间联谊活动，全身心扑在功课上。她告诉自己，必须尽快适应，必须证明自己属于这里。
然而，大学的第一次正式考核——高等数学期中考试，还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考试安排在周二下午，一间能容纳百余人的大教室。气氛肃杀，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的咳嗽声。试卷发下来，林晚星快速浏览一遍，心就凉了半截。题目灵活，综合性强，许多知识点看似熟悉，解题思路却异常刁钻。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从第一道选择题开始，艰难地推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遇到一道关于多重积分的大题，她尝试了几种方法，都在中途卡住，草稿纸上涂改得一片狼藉。眼看时间所剩无几，她不得不放弃，转向下一题，心慌意乱之下，连一道本该拿分的常微分方程题也因步骤疏忽而解错。交卷铃声响起时，她看着答题卡上大片的空白和不确定的选项，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随着人流麻木地走出考场，傍晚的凉风一吹，林晚星才感觉找回了一丝知觉。周围是对答案的嘈杂声，有欢呼，有哀叹。她紧紧闭着嘴，不敢听，也不敢问。一种熟悉的、久违的恐慌感攫住了她，比任何一次高中模考失利都更令人窒息。这就是顶尖学府的实力吗？她拼尽全力，难道只是垫底的水平？
“晚星，考得怎么样？”室友王爽蹦跳着过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我觉得还行，最后那道题你是不是用格林公式……”
“我……我没做出来。”林晚星低声打断她，声音干涩。
王爽愣了一下，随即拍拍她的肩膀：“哎呀，一次考试而已，别放心上！走，吃饭去！”
林晚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你们先去吧，我……我想静一静。”
她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走到未名湖边。夕阳的余晖将湖面染成暖金色，波光粼粼，美得不像话。但她却感觉浑身发冷，找了个僻静的长椅坐下，将脸深深埋进掌心。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绝望的流淌。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自我鼓励，在这一纸试卷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她想起了父母期盼的眼神，想起了陆辰轩放弃保送时的决绝，更想起了自己当初填报志愿时的孤注一掷……如果连第一次考验都通不过，她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里？巨大的落差感和自我怀疑，像冰冷的湖水，几乎要将她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不想接，但震动持续不断。她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把脸，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陆辰轩的名字。
她犹豫了很久，才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却不敢先开口。
“在哪？”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情绪。
“湖边。”她哑声回答，带着浓重的鼻音。
“等着。”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林晚星没有回头，只是将头垂得更低。陆辰轩走到她身边坐下，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分析错题。他只是沉默地坐着，陪她一起看着被暮色笼罩的湖面。这种无声的陪伴，比任何追问都更让林晚星感到难过和委屈。
“我……是不是很差劲？”她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开口，“我真的很努力了……可那些题……我连思路都没有……”
“试卷我看了。”陆辰轩开口，没有回应她的自我否定，而是直接切入核心，“难度偏高，侧重思维转换，死记硬背公式没用。”
他的话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问题。林晚星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你失败的原因，”他侧过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她，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不是不够努力，是方法错了。你还在用高中的思维解大学的题，试图套用题型，而不是理解本质。”
他拿出手机，调出拍下的试卷照片（不知他从何处得到），指向她卡住的那道多重积分题：“看这里，你只想到了直角坐标换序，但题目暗示的边界条件，用极坐标处理更简单。你缺乏的是对知识本质的融会贯通和灵活运用能力，不是计算能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