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陪着。
忽然,白枭拿起铅笔,在纸上慢慢地、极其缓慢地画了起来。他不是在写字,而是在描摹。他描摹的是水杯的轮廓,是桌上那盆绿萝叶片上欲滴未滴的水珠,是窗外被风吹皱的雨洼……
他的线条依旧稚嫩,却有了生命。
画着画着,他的笔尖顿住了。他抬起头,看看白鸟,又低下头,手指有些颤抖地,在那幅小小的、充满水意象的涂鸦旁边,极其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那个他练习了无数次都失败的——“水”字。
虽然结构依旧有些松散,笔画也不够流畅,但确确实实,是一个能够辨认出来的、正确的“水”字。
写完之后,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被自己做到的这件事惊住了,怔怔地看着那个字,然后猛地抬起头,望向白鸟,浅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了难以置信、巨大喜悦和如释重负的光芒。
他做到了。
白鸟的心在那一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充满,有欣慰,有激动,更有一种为人师、为人守护者看到对方跨越障碍时的巨大成就感。他压下喉头的哽塞,伸出手,用力地揉了揉白枭的头发,声音带着笑意:“对!就是这样!白枭,你做到了!”
他拿起那颗之前作为奖励的糖,剥开,递到白枭嘴边。
这一次,白枭没有犹豫,张口吃了。甜味在舌尖化开,一直甜到了心里。他低下头,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虽然羞涩却真实无比的微笑。
那一刻,隔阂的冰层悄然碎裂,信任的桥梁稳稳架起。
无声的安慰润物无声,而艰难的跨越,终于在足够的耐心和理解下,得以实现。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纸上那个歪歪扭扭却意义非凡的“水”字上,也照亮了两人之间,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温暖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