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拉第三次!!(1 / 2)

沉睡,这一次是彻底的、毫无防备的、如同沉入最深海底的昏厥式睡眠。

意识完全断片,身体沉重得像焊在了床板上。

然后——

4:00

“哔——!!!!哔哔哔哔——!!!!!!”

那如同地狱丧钟般的尖啸,毫无征兆地、极其蛮横地刺穿了这片死寂!

“紧急集合!紧急集合——!!!”

值班站长的吼声在黎明前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响起,带着一种冷酷的、不容置疑的、甚至带着点“我就知道你们想不到”的嘲讽意味。

“要求:体能服!戴常服帽子!左脚袜子右脚无!左脚作战靴右脚胶鞋!速度!速度!!”

口令如同连珠炮般砸下,每一个字都精心设计,充满了刁钻的恶意。

宿舍的空气凝固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种近乎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哀嚎!

“我去年买了个祖宗十八代的表啊——!!!”

张天天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像一只被开水烫到的虾,声音嘶哑变形,“哪个天杀的想出来的口令?!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都他么在梦里呢!谁能记得住这么长的绕口令!!” 邱磊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生理性的颤抖,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被连续不断的睡眠剥夺搅成了一盆浆糊,指令像弹珠一样在里面乱撞,根本抓不住。

“没小白咱们这帮废物就等着被活活玩死吧!!”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白天!白天要往死里练!中午不让午休叠他妈的破被子!晚上搞完体能还要背那些鬼画符条令!现在晚上也不让睡了!!”

李宁一边手忙脚乱地往腿上套体能裤,一边恨得咬牙切齿,牙齿咯咯作响,“这就是标着劲儿!就是要往死里整我们!!”

“哎娘嘞!活不了了!活不了了哇!” 孙二满带着哭腔。

“袜子!袜子在哪?!谁看见我袜子了?!”

“左脚袜子?右脚无?!光脚穿胶鞋?!这他妈是什么邪典搭配?!”

“常服帽子?!常服帽子在柜子里啊祖宗!!”

“作战靴!胶鞋!哪只是左哪只是右?!靠!脚都分不清了!”

在一片鬼哭狼嚎、鸡飞狗跳的混乱中,林白的身影如同精密仪器般启动。

口令落音的刹那,他的大脑已经完成了信息处理:

所有都整装待发,动作没有一丝多余。

转身,精准拉开柜门,手臂伸展到恰到好处的高度,一把摘下挂在指定位置的常服大檐帽,稳稳扣在头顶,帽徽在昏暗光线中反射着微弱的光。

紧接着,身体微躬,左脚伸进袜筒,拉直,然后毫不犹豫地蹬入冰冷的作战靴,系紧鞋带。

右脚则直接塞进同样冰冷的胶鞋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安静迅捷得可怕。

当其他人还在为口令的第一个词语抓狂时,林白已经穿戴完毕,走到了宿舍门口最显眼的位置,身体绷直,如同标枪般跨立站定,目光平视前方。

那双左脚包裹在厚重靴袜里、右脚光脚套着胶鞋的脚,无声地诠释着口令的荒诞,却也是此刻唯一正确的答案。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清晰的指令解析图。

张广智的动作紧随着林白。

他的每一块肌肉和骨骼都在叫嚣着疼痛,疼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

连续的高强度折腾榨干了最后一丝情绪波动,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条件反射般的执行力。

他同样精准地完成了指令,大步走到林白身边,模仿着他的姿势,同样跨立站好。

两人一左一右,像两座沉默的灯塔,在汹涌的混乱浪潮中为五班指明了唯一的、怪诞的航向。

“都他妈准备好了还在这里杵着当电线杆子?!表演时装秀呢?!” 班长张维的怒吼如同鞭子抽来,伴随着毫不留情的几脚,精准踹在几个还在原地打转、试图分辨左右鞋的新兵屁股上,

“林白!张广智!带头!赶紧给我滚去操场集合!其他人跟上!晚一步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林白和张广智闻令立刻转身,以标准的跑步行进姿势冲出宿舍门。

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一只脚沉重,一只脚轻快,发出奇特的“咚-啪、咚-啪”的节奏。

五班剩下的人眼见两个主心骨瞬间离去,像被抽走了最后的依靠,短暂的恐慌后,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哭爹喊娘的声音戛然而止!

“快!看他们俩穿啥了!快跟上!” 李宁第一个吼出来。

“帽子!帽子在柜子!快开柜!”

“袜子!左脚穿袜子!快找!”

“右边光脚!别他妈穿袜子!”

“鞋!左脚靴子右脚胶鞋!别弄反了!” 邱磊一边慌乱地提着裤子一边嘶喊,眼睛死死盯着门口两人消失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残留的影子指引方向。

没有时间去崩溃抱怨了。

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原始的求生欲爆发出来。

所有人都像开足了马力的劣质机器,虽然动作依旧慌乱笨拙,效率低下出错频频有人扣子系错,有人帽子戴歪,有人左脚袜子穿了一半就急着去套靴子,

但那种哭嚎抱怨的“无用功”被强行掐断了。

每个人都在用最快的、最粗糙的方式进行着“自力更生”,手脚并用,连滚带爬。

宿舍里只剩下粗重如牛喘的呼吸声、物品碰撞跌落声、衣物摩擦的急促声响,以及一种弥漫在整个空间的、令人窒息的、濒临极限的麻木感。

他们不是在执行指令,而是在深渊边缘挣扎着完成一场荒诞的生存仪式。

队伍在死寂中前行。凌晨四点多的营区外,空气冰冷潮湿,带着草木和泥土的味道。

新兵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像一群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机械地挪动着脚步。

每个人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身体极度疲惫,精神被连续三次的紧急集合和这突如其来的强行军彻底摧毁。

没有人再有精力去关心、去在意值班班长刚才到底吼了些什么新花样。

那冗长复杂的口令如同背景噪音,在极度困倦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却再也无法在意识层面留下任何痕迹。

许多人入伍时那份热血沸腾、保家卫国的激动,此刻早已被掏空、碾碎,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且现实的念头,在心里默默倒计时:

还有几个小时天亮?

还有多久能熬过这地狱般的夜晚?

就在所有人都惯性思维地以为,这次也会像前两次一样,在操场上挨顿训话然后就能滚回被窝继续昏迷时,

走在队伍最前方、那个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第三个值班班长,没有任何征兆地,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嘲弄意味的音调,清晰吐出一个短促的命令:

“出发!”

去哪?不知道。

干什么?不知道。

要多久?更不知道。

没有解释,没有动员,只有这两个冰冷的字砸在死寂的空气中。

队伍诡异地安静了几秒,没人质疑,也没人抱怨——

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去质疑和抱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