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朗声道:“陛下!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兴业社’绝无问题,足以应对此次风潮!请陛下给臣三日时间!三日之内,若不能平息挤兑,稳定钱票信用,臣愿领任何罪责!”
“三日?”元载冷笑,“杜参政,民心如火,岂能等待三日?只怕不到明日,骚乱就会蔓延至京畿!”
“正因民心如火,才需果断措施,而非病急乱投医,动摇国本!”杜丰毫不退让地顶了回去,目光炯炯地看向肃宗,“陛下!臣并非空口白话。臣请求陛下即刻下旨:其一,严令各地官府,全力维持兑换秩序,弹压骚乱,敢有趁火打劫者,立斩不赦!其二,公告天下,朝廷绝无废止钱票之意,‘蜀江钱票’信用由朝廷与‘兴业社’共同担保!其三,请准许臣调动‘兴业社’所有储备,并启用臣于河西预设的‘平准金’,火速调运各地方!”
“平准金?”肃宗目光一凝。
“正是!”杜丰解释道,“臣在推行钱票之初,便虑及可能出现的信用波动。故于河西秘密设立金库,储备了大量金银铜钱及易货,名为‘平准金’,专为应对不时之需。此金库之所在与调动密码,仅有臣与柳氏知晓。只要旨意一下,金银即刻便可启运!”
这是他留的终极后手,连皇帝和太子都未曾详细告知。此刻为了破局,不得不提前动用。
肃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和权衡。杜丰的未雨绸缪,超出了他的预料。
元载也是脸色微变,他没想到杜丰竟然还藏着这一手。但他旋即质疑:“河西距此千里之遥,远水如何解近渴?”
“元侍郎忘了‘兴业社’遍布天下的运输渠道和信鸽系统了吗?”杜丰冷冷回应,“八百里加急配合信鸽传讯,调动附近州郡储备,三日之内,足可稳定关键地区!后续河西金银抵达,则可彻底平息风潮!”
太子李豫立刻道:“父皇!杜师既有成算,儿臣以为当立刻准其所请!迟则生变!”
肃宗看着杜丰坚定的眼神,又瞥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元载,终于下定决心:“好!朕就给你三日!即刻拟旨,按杜卿所请办理!若有任何差池,杜丰,朕唯你是问!”
“臣,领旨谢恩!必不负陛下所托!”杜丰深深一拜,转身大步流星走出政事堂,他知道,一场没有硝烟,却关乎新政生死存亡的金融战争,已经打响。
回到府中,杜丰立刻与柳明澜密室商议。柳明澜虽面露疲色,眼神却异常冷静:“郎君放心,‘兴业社’各地账目清晰,储备充足,挤兑虽猛,但核心地区的存银尚可支撑两日。我立刻飞鸽传书,启动‘平准金’,并调动所有能动用的运力,水陆并进,将金银铜钱运往压力最大的洛阳、汴州、长安三地!”
“好!”杜丰握紧她的手,“京中舆论,我来应对。你负责调度物资,务必万无一失!”
与此同时,杜丰下令凌素雪,动用“察事司”全部力量,彻查流言源头。他要知道,这背后,除了元载,还有哪些魑魅魍魉!
长安城内,关于钱票的恐慌仍在蔓延。但皇帝的旨意和“兴业社”各地分号依旧坚持开门兑换、并有大量骡马车辆开始集结运输的消息,也开始逐渐扩散,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冷水,虽未完全平息,却也让恐慌的蔓延势头为之一滞。
一场与时间赛跑,与阴谋较量的金融保卫战,在帝国的肌体上激烈上演。杜丰站在府中高楼上,望着窗外依旧繁华却暗藏汹涌的长安城,目光冰冷。他知道,这一次,他必须赢。这不仅是为了他自己的新政,更是为了大唐未来金融体系的雏形,绝不能倒在黎明之前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