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提出折中方案,算是给杜丰的建议留下了一丝生机。
元载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接口:“殿下所言极是!试点之法,稳妥可行。臣建议,此事可由户部牵头,会同工部、御史台共同商议试点细则。”他巧妙地将主导权揽了过去。
杜丰心知,在政事堂内,自己根基尚浅,强行推动反而不美。太子提出试点,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他当即拱手:“殿下深思熟虑,臣附议。试点之事,确需详定章程。”
议事就此暂告段落。漕运改革之议,如同在坚冰上凿开了一道缝隙,但冰层之下,仍是深不见底的暗流。
散议后,杜丰回到东宫崇文馆。太子李豫跟了进来,屏退左右,面带忧色:“杜师,漕运之事,牵涉甚广,元载等人似乎……”
杜丰抬手止住太子的话头,平静道:“殿下不必过于担忧。改革本就不可能一蹴而就。元侍郎等人反对,也在情理之中。他们并非不知漕运之弊,而是不愿见到改变现有的利益格局。试点之事,虽由户部牵头,但我们亦可暗中布局。”
“杜师的意思是?”
“柳明澜的‘兴业社’,近年来已涉足内河航运,拥有自己的船队和码头。若试点消息传出,‘兴业社’可积极参与竞标。以其信誉和实力,中标希望不小。届时,我们便可在试点区域内,用实际行动证明‘包运法’的优越。”杜丰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芒,“此外,凌素雪那边,也要让她的人,多留意漕运沿线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尤其是与朝中某些人往来密切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太子闻言,眉头稍展:“还是杜师思虑周全。如此,明暗两手准备,或可破局。”
与此同时,元载府邸密室。
烛光摇曳,映照着元载阴沉的脸。他对面坐着一位身形微胖、身着锦袍的商人,乃是长安有名的粮商兼船东,亦是元载的白手套之一,姓赵。
“杜丰此子,果然不安分!手伸得太长了!”元载冷哼一声,“漕运这块肥肉,他也想动?”
赵商人小心翼翼地道:“相公,若真按他那‘包运法’,我们这些年经营的线路和人手,岂不……”
“慌什么?”元载瞥了他一眼,“太子提议试点,便是我们的机会。试点章程由户部来定,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你去,联络其他几家,统一口径。试点竞标,要么让我们指定的人拿下,要么就让这试点搞不成!损耗、延误、甚至船只‘意外’……办法多的是。”
他眼中寒光闪烁:“杜丰想借漕运立威,我就让他在这上面栽个跟头!让他明白,这长安城,不是有陛下和太子撑腰,就能为所欲为的!”
赵商人连忙躬身:“小人明白,定将此事办妥!”
漕运之争,甫一开始,便已暗礁遍布。杜丰欲以新政利剑,劈开沉疴痼疾;而旧利益集团则张网以待,誓要将他这艘新下水的舟船,撞碎在无形的礁石之上。长安朝堂的博弈,随着杜丰的深入,正变得愈发凶险与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