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远年轻俊朗,气质卓然,说话有理有据,自带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场。那几个搞音乐的青年被他看得有些气短,长发青年嘴硬道:“你……你谁啊?少在这里说教!艺术是自由的!” “我是她家人的朋友。”夏明远淡淡瞥了他一眼,“真正的艺术不需要以让家人痛苦为代价。如果连这点责任感都没有,你们的艺术,恐怕也走不远。”
他的话,既有理解,又有现实的考量,还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南方的激动和叛逆,在夏明远平和却强大的气场面前,似乎有些松动。她看了看面色苍白、满眼是泪的母亲,看了看气得眼睛通红却死死盯着对方的妹妹多多,再想到前路未知的漂泊……那股被煽动起来的热情,渐渐冷却,露出了底下的迷茫和不安。
她咬了咬嘴唇,眼泪掉了下来,猛地低下头,小声啜泣起来。
那几个青年见势不妙,互相使了个眼色,嘀咕了几句“麻烦”、“算了”,竟也不再坚持,悻悻地背起乐器,迅速混入了人群溜走了,甚至没多看南方一眼。
南方看着他们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被抛弃的受伤和难以置信。
南栀立刻冲上前,一把抓住南方的手腕,语气凶巴巴却带着哽咽:“傻了吧?看见没!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就你傻乎乎地相信!” 文丽也上前,将两个女儿一起搂进怀里,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后怕让她浑身发抖,眼泪直流:“傻孩子……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以后一定多听你们说……再也不忽略你们了……”
南方靠在母亲怀里,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多日来的委屈、迷茫、害怕似乎都找到了宣泄口。多多虽然还别扭地僵着身子,但也没有挣脱母亲的怀抱,只是别过头,偷偷抹着眼睛。
夏明远示意小刘他们去处理后续事宜,自己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守护着这相拥哭泣的母女三人,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将南方带回文秀家,看着她疲惫地睡去,文丽的心才稍稍落回实处。她没有立刻追问细节,也没有责备。多多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守在姐姐床边,不肯去睡。
文丽走到小女儿身边,轻轻摸了摸她脸上那细微的擦伤:“还疼吗?” 南栀摇摇头,闷声道:“不疼。妈……我以后再也不跟那些人玩了。我也……我会看着二姐的。”她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担当。
文丽心中酸涩又欣慰。她意识到,多多或许叛逆,但她对家人的爱和保护欲,比她想象的更强烈。这次事件,反而阴差阳错地让多多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然而,文丽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另一个方向——大宝。前世,就在孩子们接连出事,她和佟志焦头烂额之际,年幼的大宝因为疏于照顾,意外早夭,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
如今,南方虽然找了回来,但命运的阴影似乎并未远离。佟志依旧酗酒消沉,对孩子们不管不问。燕妮即将高考,压力巨大。多多看似成长,但性子依旧不稳。而最年幼的大宝……他的危险,其实一直存在!
一股强烈的恐惧再次攫住了文丽。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孩子了!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一直默默支持她的夏明远,眼神急切而坚定:“明远,我们不能就这么回上海。家里这个状况……佟志根本指望不上。燕妮要高考,南方刚受了惊吓,多多还小,还有大宝……他那么小,没人精心看着不行!我……我不能让他们再出任何意外!”
夏明远看着妻子眼中近乎偏执的母爱和恐惧,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文丽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思考已久的决定,“我想把大宝带回上海。他还小,容易适应新环境。放在我们身边,我才能放心。至于燕妮、南方,等燕妮高考完,看看她们的意愿,如果愿意,我也想把她们接过去。至少……寒暑假一定要过去。”
这个决定很大胆。但夏明远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地支持了她:“好。听你的。孩子要紧。我爸我妈那边,我去说。他们会理解的。家里孩子多,更热闹。”他甚至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
他的支持毫无保留,让文丽心中暖流汹涌,更坚定了她的决心。
第二天,文丽去了一趟筒子楼。佟志宿醉未醒,屋里依旧一片狼藉。文丽没有叫醒他,只是默默地看了看燕妮狭小的书桌,看了看小床上睡得正香、脸蛋红扑扑的大宝。
她俯下身,轻轻亲了亲儿子柔嫩的脸颊,心中充满了怜爱和决绝。
儿子,妈妈不会再让你重复前世的悲剧。妈妈一定会把你带离这里,给你一个安全、温暖的成长环境。
北方的寻女之旅暂告段落,但另一场为了守护所有孩子的战役,才刚刚开始。文丽知道,接下来,她要面对的,将是与佟志的又一次交涉,以及如何将大宝平安带回上海的新挑战。
但这一次,她身边有夏明远,身后有夏家的支持,心中有从未有过的清晰目标和强大力量。为了孩子们,她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