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只是提醒公子,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影的声音没有起伏,“公子近来与谢大人把酒言欢,对长公主关怀备至,这戏……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主子说,公子过到……有些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徐明礼的目光落在信函上,那上面纹路让他心脏一沉,他没有立刻去拿,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已捏得发白。
影继续道:
“主子让我提醒公子,上次的‘意外’,只是小惩大诫。若下次再因公子‘心慈手软’误了大事……”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威胁,“国公府的新的世子——想必二公子也会做得很好。毕竟,他蠢,就会更……听话。”
徐明礼的呼吸几不可闻地窒了一瞬。
明轩……他那被家族半放弃,心思如白纸的弟弟——若他倒了,镇国公府这艘破船,只会更快地沉没,而明轩,只会成为安郡王手中更易操控的傀儡。
他放弃一般缓缓伸手,拿起那封信。
不知是灯光太慌,还是指尖触碰到纸张太凉,他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拆开火漆,展开信纸,徐明礼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到信纸最后几行时,一直维持的平静骤然破裂——
【……另,闻镇国公夫人近来玉体违和,特赐雪参一枚,乃安郡王妃心爱之物,王妃念及旧情,望夫人早日康复。王妃新孕,府中上下皆喜,此乃天佑,吾等更当同心协力,共襄盛举。】
雪参,安郡王妃的心爱之物——母亲……母亲竟然又背着他,私下与安郡王府往来,甚至接受了对方如此“厚重”的“关怀”……
“母亲她……她难道不知道这是在饮鸩止渴吗?还是她为了维持表面荣华,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而安郡王妃再次有孕……“皆喜”?“天佑”?“共襄盛举”……
读到这里,徐明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谁不知道安郡王难以受孕,否则这么长时间也不会只有一个永宁郡主,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又老来得子——
想到这里,徐明礼突然想到那颗雪参,整个人都冷了身子。
定是母亲献上了方子助郡王妃有孕,才会得郡王妃赐那圣上都没有的雪参。
安郡王的野心,已经膨胀到如此地步了吗?他不仅要钱,要权,现在还想……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信纸,坚硬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薄薄的纸张在他手中扭曲、变形,最终成了一团乱麻。
“呵……呵呵……”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带着无尽的自嘲与悲凉。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绝望。
影冷眼旁观着他失态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胃口那么大……”徐明礼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也不怕……被生生撑死,拖累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深陷泥潭,无法更糟。
可现在他才发现,泥潭之下,还有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