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的呼吸急促如破旧的风箱,左肩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稳。
雨水混合着血水,将他黑色的袍服浸染得更加深沉,黏腻地贴在身上。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万千喊杀声正汇聚成一张天罗地网,而网的中心,就是那道策马疾驰而来的身影。
快,再快一点!
只要冲下断桥,遁入这片他经营多年的秦岭山脉,就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那匹神骏的战马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马蹄踏在湿滑的桥面上,竟稳如磐石,发出的“哒哒”声仿佛是催命的鼓点,一声声敲在他的心脏上。
转瞬之间,林默已然追至他身后不足三丈之地。
“你逃不掉的。”
冰冷的声音穿透雨幕,不带丝毫感情,却比这深秋的寒雨更能刺入骨髓。
幽冥猛地停步,身体因剧烈的奔逃和失血而微微颤抖。
他缓缓转身,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此刻竟绽放出一个癫狂至极的笑容,右手指天,声嘶力竭地狂啸:“林默!你以为你赢了?你不过是侥幸识破了幻术!我告诉你,玄首早已在归墟之前点燃了归魂之火,这天下,终将沉沦在无尽的梦境里!你挡不住的!”
林默在马上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已然疯狂的敌人,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个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子,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效忠的,是一个死人留下的妄想。”林默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风雨声,“而我所信的,是从千万种可能中,唯一能找出那条生路的眼睛。”
话音未落,幽冥眼中凶光一闪,右手猛地一扬,三枚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飞刀成品字形,撕裂空气,直取林默面门、咽喉、心口三大要害!
这是他毕生功力所聚的最后一击,快如电闪!
然而,林可不是梦境中那个被苏锦刺杀的脆弱文士!
只见他身形在马背上微微一侧,手中那柄一直未曾出鞘的短刃连鞘带出,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
“铛!铛!铛!”
三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三枚淬毒飞刀竟被他以剑鞘精准无比地一一格开,旋转着飞入桥下的深渊。
幽冥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林默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大鹏展翅般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越过数丈距离,凌空扑向幽冥!
幽冥本能地想要后退,可林默的速度实在太快。
他只觉一股磅礴的劲风扑面而来,下一刻,手腕便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
林默旋身落地,顺势一带一压,一套行云流水的擒拿手法,已将幽冥狠狠按跪在地,膝盖与坚硬的桥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呃啊!”幽冥痛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便要咬碎藏于齿间的毒囊!
他宁死,也绝不做阶下囚!
“我说了,你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林默仿佛早已料到,另一只手快如闪电,从怀中掏出一卷早已备好的厚实药布,精准地塞进了幽冥张开的嘴里,瞬间堵住了他的所有声音和动作。
幽冥双目圆睁,满是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绝望声响,身体剧烈挣扎,却被林默如山岳般的手臂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此时,张嶷已率领铁骑如风卷残云般肃清了桥头的残敌,飞马赶到。
看到被林默单人匹马制服的敌军首领,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崇敬:“大都督神威!末将救驾来迟!”
“起来吧。”林默将幽冥交给随后赶到的亲兵,“把所有俘虏都看管好了,尤其是他,严加看管,防止自尽。”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被押解下桥、一个个失魂落魄的影武军俘虏,冷声道:“搜他的身,特别是贴身衣物,一寸都不要放过。”
亲兵得令,立刻在幽冥身上仔细搜查起来。
片刻之后,一名亲兵从幽冥黑袍的内衬夹层中,小心翼翼地撕下了一张用防水油布包裹的东西。
展开一看,竟是一张用炭笔精心绘制的“长安布防图”。
图中不仅详细标注了长安城墙、军营、武库的位置,更用红圈标记出了几处城防的薄弱点和巡逻换防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