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图的角落,还有一行娟秀而诡异的小字:“待主魂归位,举城皆梦。”
张嶷和姜维凑上前一看,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帮疯子,竟然已经将算盘打到了长安头上!
林默接过地图,看着那行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还想再来一次郿城旧事?用幻术和内应,让一座坚城不攻自破?”
他将地图在指尖轻轻一弹,发出一声脆响,目光如刀,扫过那张因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脸。
“可惜——这一次,我连做梦的机会都不会给你们。”
渭水大营,中军主帐。
彻夜的厮杀已经结束,雨也停了。
缴获的毒雾配方、足以以假乱真的易容工具、还有一套套伪造的汉军令符和兵甲,被一一陈列在诸将面前,触目惊心。
林默端坐帅位,目光沉静地扫过帐下每一位将领的面庞,最后落在姜维身上。
“此战,我军阵亡一千二百余人,其中超过八百人,死于毒雾引发的自相残杀。”他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这个教训,所有人都要记在心里。”
他顿了顿,语气一转,变得铿锵有力:“但经此一役,‘潜龙’在关中最后一股成建制的兵力已被我军全数歼灭!自此,世间再无‘影武军’!”
话音刚落,姜维上前一步,对着林默深深一揖,声若洪钟:“主公神机妙算,竟能提前预知敌将每一处陷阱、每一步动向,甚至连其突围路线都了如指掌!末将……心服口服!”
此言一出,帐内诸将无不动容,纷纷拱手,眼中尽是狂热的信服。
这一夜的战斗,对他们而言,与其说是厮杀,不如说是在观看一场由自家主帅亲手导演的、对敌人的公开处刑。
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与霸气,已经超越了凡人谋略的范畴。
林默摆了摆手,示意姜维起身,淡淡道:“非我通神,只是比他们早一步从梦里醒来罢了。”
议事结束,诸将散去,帐内只剩下林默一人。
他独坐案前,指尖轻轻抚过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就在刚才,当他宣布影武军覆灭的那一刻,那股熟悉的、撕裂灵魂般的痛楚第三次袭来!
这一次的画面,前所未有的清晰!
不再是战场一角的片段,而是宏大到令人窒息的未来全景——
他看到了,巍峨的洛阳宫门在震天的喊杀声中轰然倒塌;他看到了,头戴冠冕的曹魏皇帝跪伏在白玉阶前,瑟瑟发抖,身后是漫天卷地的蜀汉赤色龙旗;他甚至看到了,在最高耸的城楼之上,一个身披曜日金甲、手执传国玉玺的身影,正是他自己!
画面中的“他”,缓缓转身,望向关中、河洛、乃至整个天下的广袤大地——那一瞬间,城下无数军民百姓,尽皆叩首,山呼万岁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直接在他耳边炸响!
画面一闪即逝,林默却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终于确信——这已经不是历史系研究生的记忆,这是正在被他亲手锻造成型的……未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荡,猛地抓过笔,在一卷崭新的竹简上,写下了全新的战略纲要:
“三月之内,拔骆谷、取斜谷、控陇西,成钳形之势;六月之前,兵围长安,断渭水之源,绝雍凉之援!”
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写完,他搁下笔,缓缓起身,掀开了帐帘。
天色未亮,晨雾弥漫。
广袤的渭水大营之中,已是万帐齐燃灯火,无数将士顶着寒气操练的呼喝之声,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雷鸣。
他望着东方天际那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迎着扑面而来的微凉晨风,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喃喃自语:
“你说我篡改天命?”
“不……”
“我只是,抢先写下了结局。”
在他身后远处的哨塔上,一面崭新的、绣着斗大“林”字的大纛,在黎明前的风中,正迎风猎猎展开,无声地昭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渭水之畔的惊天大捷,以及那张从敌酋身上搜出的、直指长安的阴谋图,如同一道加急的惊雷,在战报发出的第三日,便已震动了千里之外的成都朝堂。
然而,这石破天惊的消息所掀起的狂澜,其中心却并非在捷报本身,而是在那座庄严肃穆的正殿之上,随着一个人的出列,骤然变得波谲云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