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中,林砚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面前放着一杯温水,仿佛只是个旁听的孩子。
但他的意识,却有一部分悄然联通了远在九天之上的京哥和小妖。
透过京哥锐利无比的鹰眼,下方山峦的细微处清晰呈现。
他看到野狼谷隐蔽的洞口旁,似乎还有两个极不起眼的、被杂草半掩的瞭望孔,是情报处地面侦察未曾标注的。
他也看到黑云寨并非只有一处取水点,在其后山陡峭的崖壁缝隙间,有一条极隐蔽的湿线,似乎有细微水流渗出,足以让寨子多支撑几日。
这些细微的差异,在林砚的意识中与沙盘上的标注和林大虎的情报不断对比。
他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对侍立在身后的一个少年团学员低声说了两句。
那学员立刻走到正忙得满头大汗的林大虎身边,悄声传达。
林大虎先是一愣,随即眼神一凛,立刻招手叫来手下,低声急促吩咐:“立刻加派两组人!一组再去野狼谷,重点查洞口两侧五十步内的崖壁,看有没有隐藏的观察点或侧洞!另一组,摸黑云寨后山,特别是北面那片看起来无法攀爬的陡崖,仔细看有没有水源痕迹!要快!”
手下领命匆匆而去。
林大虎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林砚,眼神复杂,既有敬畏,也有一丝被指出疏漏的羞愧,但更多的是庆幸。
参谋处的争论仍在继续,各种战术被提出、质疑、修改、完善。
数据被反复计算:每个连队的机动速度、机枪火力的覆盖范围、弹药基数的携带量、不同地形下的攻击展开时间、预设阵地的土木工作量、伤员后送的路线与人力……
这不再是简单的军事会议,更像是一个严谨的工程项目的论证会。
没有空话套话,每一个提议都必须有对应的数据支撑和风险评估。
柱子虽然听得头大,但也强迫自己吸收着这些他以往不太注重的细枝末节,他意识到,这才是真正指挥一支现代军队的方式。
曹文轩看着沙盘上逐渐成型的、融合了精准情报和多重战术选择的综合方案,终于缓缓开口,一锤定音:
“就这么打。一旅此次剿匪,首要目标是练!练新枪,练新兵,练协同,练各级军官在复杂情报下的临机决断!”
“柱子,你的任务不是急着平推,是要把每一股土匪,都当成磨刀石!把各营连轮番拉上去见血!进攻、防御、追击、围困、心理战,各种花样都给老子练一遍!”
“参谋处的方案,情报处的信息,都是你的参考。仗具体怎么打,你在前线,相机决断!”
“我要的是一支打完仗,脱胎换骨的队伍!明白吗?”
“明白!”柱子轰然应诺,眼中燃烧着战意,也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思考。
“承勇。”
“卑职在!”
“你的二旅,抽调部分连排级军官和士官,组成观摩团,跟着一旅行动!只带眼睛耳朵,不许插手!把看到、听到的,尤其是参谋作业、情报运用、战术执行的过程,详细记录下来,回来组织学习!能不能做到?”
“能!保证完成任务!”苏承勇大声应道,感觉这是一个极其宝贵的学习机会。
“大虎,你的情报处,眼睛再亮一点,耳朵再长一点!前方需要什么信息,就想办法搞到什么信息!我要让柱子就像在自己家院子里打仗一样明白!”
“是!师长!”林大虎挺胸抬头。
曹文轩最后目光扫过全场,大手重重拍在沙盘边缘:
“散会!各自准备!三天后,一旅开拔!”
众人轰然应诺,迅速散去,指挥部内只剩下沙盘上那些代表杀机的箭头和符号,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去的、混合着智慧、汗水与战意的灼热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