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村,警备师临时指挥部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巨大的沙盘占据了房间中央,上面精细地呈现着长治西部与邻县交界的连绵山区——此次剿匪的核心战区。
沟壑纵横,山头林立,几面代表已知匪帮的小黑旗零星插在险要处。
沙盘周围,挤满了人。
师长曹文轩抱着双臂,眉头紧锁,目光如鹰隼般在沙盘上逡巡。
一旅旅长柱子(大名赵勇军)双手撑在沙盘边缘,身体前倾,鼻息粗重,像一头盯着猎物的猛虎,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求战的渴望。
二旅旅长苏承勇站在稍外围,努力跟上节奏,笔记本上密密麻麻。
而最忙碌的,是参谋处的几名年轻参谋和情报处处长林大虎及其手下干将。
桌上铺满了刚刚送来的情报汇总、地图草稿和兵力计算纸片。
“根据情报处最新侦察,”一名参谋拿着细长木棍,点在沙盘上一个名为黑云寨的山头,“这股土匪,人数约一百二十人,头目叫穿山甲,是个老溃兵。寨墙是乱石垒的,约一丈高,有一挺老式马克沁重机枪,架在东面这个隘口。寨内有水源,存粮估计能撑半个月以上。”
“强攻伤亡太大!”另一名参谋立刻反驳,“新兵第一次见血,不能往这种硬钉子上撞!应该先打弱的,练练胆!”
“弱的?”又一个参谋指向另一处,“野狼谷这股,六七十人,都是些活不下去的流民凑的,武器也差,但洞口隐蔽,强攻施展不开。”
“引出来打!”先前那参谋眼睛一亮,“派一个排,伪装成运输队,从谷外三里那条废道过!他们最近缺粮,很大可能会下山劫道!我们在两侧坡地设伏!”
“伏击圈宽度?预设阵地射界?敌军溃散后追击路线?预案做了吗?”曹文轩冷不丁发问,声音不高,却让争论瞬间停止。
那参谋额头见汗,立刻指向地图:
“伏击圈选在这里,谷口喇叭地,宽度约一百五十米。我计划投入两个连,左右各一,配备两挺麦德森,交叉火力足以覆盖。追击路线沿东西两条岔路,各安排一个加强班衔尾追击,驱赶他们,不要求全歼,主要击溃和抓俘……”
“情报补充!”林大虎突然插话,他手下一个人刚刚递给他一张纸条,“我们线人报,野狼谷土匪头目三天前刚从黑云寨换了十斤盐回来,他们可能比我们想的更缺盐,而不仅仅是粮。伪装运输队,车上不妨放几袋显眼的盐包,吸引力更大。”
“好!”参谋眼睛更亮了,“再加点盐!伏击部队携带三天干粮,预设阵地提前一天夜间进入,务必隐蔽!”
“冷枪打击呢?”曹文轩看向另一个一直沉默的参谋,“新枪的精度,不能浪费。”
那参谋立刻上前,指向沙盘上几个点:
“黑云寨虽然难打,但并非无缝可钻。
其西南侧,距寨墙约四百米,这个无名高地,视野良好,射界开阔,正好在毛瑟G98有效射程内。
我建议,从全旅抽调枪法最好的三十人,组成特等射手队,由侦察兵引导,秘密潜入该高地。
不要求毙敌多少,专打露头哨兵、取水人员、甚至寨墙上的火把!
昼夜不停,进行冷枪冷炮式骚扰!
让他们吃不好睡不着,精神崩溃!
同时,也是极好的实战射击训练!”
“断粮断水呢?”苏承勇忍不住问了一句。
负责强攻方案的参谋叹了口气:“难。这一带山沟多,小溪不少,断水不易。存粮…除非长期围困,但我们耗不起,也没有必要用那么多兵力长期围着一股土匪。”
“不一定完全断。”另一个参谋沉吟道,“针对黑云寨,他们取水点在下游这个水潭。可以派人夜间在上游投放……嗯,比如腐坏的动物尸体,或者大量苦楝树叶泡水,让水暂时无法饮用,加剧其困难。配合冷枪骚扰,效果更佳。”
林大虎再次补充:“情报显示,黑云寨穿山甲疑心重,但嗜酒。我们或许可以想办法送一坛加料的酒进去?”
曹文轩摇摇头,“情报战可以,直接投毒牵扯太大,易留口实。先以正兵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