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四年五月中,太行山余脉的晨雾尚未散尽,空气中带着草木的清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一支约两百人的队伍,正沉默而迅捷地行进在崎岖的山道上。
这是一旅一团三营的官兵,奉命清剿盘踞在野狼峪的穿山甲匪帮,亦是新式装备的初战。
官兵们身着浆洗过的草绿色军装,背负沉重的行囊,但步伐沉稳有力。
他们手中的德制毛瑟Gewehr98步枪枪口朝下,刺刀尚未挂上,但每一个人的手指都微微靠近冰凉的扳机护圈。
队伍中间,四名士兵两两一组,扛着两个沉重的木箱,里面是拆解状态的麦德森轻机枪和备用枪管,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营长徐明诚是个面色黝黑的汉子,代号“金刚”。
他一边走,一边不时抬起手腕,对照着情报处提供的、由鹰隼高空测绘后简化的地图。
地图上标注了精确的距离、高程,甚至几处可能存在的暗哨位置。
“距离谷口一里半,全员休息,检查装备,保持静默!”命令被低声传递下去。
士兵们迅速依托山石林木隐蔽,无声地取下步枪,最后一次检查枪机、弹仓,给麦德森轻机枪进行最后的组装结合,发出细微而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在清晨的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许多新兵脸色发白,紧紧攥着枪托,但看着身边老兵沉稳的动作和手中精良的武器,也慢慢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徐明诚营长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远处那道如同被巨斧劈开的狭窄谷口——野狼峪。
谷口两侧崖壁陡峭,怪石嶙峋,确实是一夫当关的险地。
按照情报和参谋处的推演,土匪最大的依仗就是地利和那两挺不知型号的老式枪械。
“一连长!”徐明诚低声叫道。
“到!”一个精悍的军官猫着腰过来。
“带你的人,从左翼那片乱石坡摸上去!注意脚下,别弄出响动!目标是崖壁上方那个凸出的石头平台,情报说那里可能有个哨位。清理掉它,然后建立火力点,压制谷内!机枪组,跟一连行动,上去后立刻架设!”
“是!”一连长眼神锐利,一挥手,带着几十个士兵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没入左侧的山石阴影中。
“二连长!”
“到!”
“带你的人,从右翼缓坡渗透!注意谷口右侧那个灌木丛,怀疑有暗哨。清除后,向前推进至谷口外一百五十米处,构筑简易射击阵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吸引敌人注意力!”
“明白!”
“三连和营部直属,随我在此地建立指挥和预备阵地。通信兵,保持线路畅通!”
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部队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运转。
参谋处制定的方案,正在被一丝不苟地执行。
时间一点点过去。山谷里依旧寂静,只有风声掠过石缝的呜咽。
突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从左翼崖壁上方传来,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紧接着,是几声凌乱而惊慌的还击声,以及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打起来了!”徐明诚营长精神一振,举起望远镜。
只见左翼崖壁上方那个石头平台上,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冒出了几个人影,正在慌乱地向下方射击。
但几乎是同时,平台上爆发出更密集、更清脆的连续射击声!
那是麦德森轻机枪特有的、节奏分明的“哒哒哒…哒哒哒…”点射声!
居高临下的火力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平台上的匪徒压制下去。
惨叫声隐约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