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拍了拍轮回圣龙那早已被吓到六神无主的龙头。
“吼。”
轮回圣龙如蒙大赦,发出一声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龙吟。
它那庞大的身躯猛然一振,化作一道翠绿与灰败交织的流光,便要朝着那归墟的入口冲天而去。
然而就在此时。
“等等。”
叶枭的声音却是再次缓缓响起。
轮回圣龙的身影猛地一滞。
叶枭缓缓地低下了头。
那双复杂的眸子平静地看向了那座刚刚才被他强行净化,充满了无尽生机与大道神韵的无上神土。
以及那神土之下,所埋葬的,那亿万纪元的尸骸与诅咒。
“白骨叟。”
叶枭的声音很轻。
“你,不出来见我一面吗?”
此言一出。
渊与狂刀猛地一愣。
他们下意识地朝着四周看去。
可这片神土之上,除了他们三人,哪里还有第四个生灵的影子?
然而叶枭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们的疑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座由神魔尸骸所化的战争山脉。
片刻之后。
“唉。”
一声充满了无尽疲惫与沧桑的叹息,竟是毫无征兆地从那山脉的最深处缓缓传出。
紧接着。
在那渊与狂刀错愕不解的注视下。
那座本该坚不可摧的战争山脉,竟是毫无征兆地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身穿着朴素麻衣,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间老农,却偏偏拄着一根由“轮回”道骨所化狰狞拐杖的佝偻身影,竟是缓缓地从那山脉的裂缝之中走了出来。
正是那个本该早已被叶枭炼化,在神海之中不断发出着惊恐尖叫的——
冥界之主。
不。
不对。
渊那猩红的眸子猛地一缩。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
眼前这个老者,其身上所散发出的“死亡”与“轮回”道韵,竟是比之前那个被叶枭强行炼成了魔丹的冥界之主,还要精纯了百倍,还要古老了百倍。
仿佛他才是这方宇宙,“死亡”的真正源头。
“你到底是谁?”
狂刀那充满了横肉的脸上也同样写满了警惕。
“我是谁,不重要。”
那自称为“白骨叟”的佝偻老者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去看渊与狂刀,也没有去看那尊散发着无尽战意的无头巨人。
他那双浑浊到了极致,仿若看穿了无数纪元生灭的眸子,只是平静地落在了叶枭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
沉默了许久。
片刻之后。
他缓缓地笑了。
“我只是一个来替故人收尸的糟老头子罢了。”
故人?
收尸?
叶枭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眸子猛地一凝。
“你认识那个执棋者?”
“不。”
白骨叟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认识的,是你。”
轰。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就连刑天那颗狰狞的头颅,那双暴虐的眸子里,都闪过了一丝名为“错愕”的情绪。
“你,在说什么?”
叶枭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你忘了,我没忘。”
白骨叟的声音很轻,却好比一道足以撕裂混沌的惊雷,清晰地回荡在叶枭那片早已化作了混沌的神海。
“你忘了,那条贯穿了诸天万界,却又被你亲手斩断的通天之路。”
“你忘了,那座被你亲手点燃,至今都还在燃烧着你那不屈道火的九幽冥府。”
“你忘了,那个为了替你挡下那来自于纪元之外的必杀一击,而自愿化作你这第一道‘守护’本源的傻丫头。”
“可我,没忘。”
轰隆隆。
那佝偻老者每多说一句。
叶枭那片本就处于暴动边缘的混沌神海,便会剧烈地沸腾一分。
他那颗本已化作了混沌的道种,竟是在这一刻再次浮现出了一丝丝极其细微,却又根本无法愈合的狰狞裂痕。
“噗。”
又是一口混沌逆血狂喷而出。
叶枭那本就虚弱到了极致的身躯,竟是再也无法承受这股来自于“过去”的恐怖冲击。
“你到底,是谁?”
叶枭那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迷茫。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
自己那坚不可摧的道心,竟是在这个老者这莫名其妙的几句话语之下,开始了不受控制的动摇。
“我是谁,不重要。”
白骨叟缓缓地抬起了那根由“轮回”道骨所化的狰狞拐杖。
轻轻地,点在了那头早已被吓到不敢动弹的轮回圣龙的眉心。
“重要的是。”
他那双浑浊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叶枭。
“你的‘调和剂’,不在这个纪元。”
“你强行熔炼了七种本源,却唯独缺少了那最为关键的‘引子’。”
“那个‘引子’,早在你踏入这片时空长河之前,便已遗失在了那片比九天神庭还要古老、还要禁忌的——”
“众神战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根S.B骨拐杖猛地一亮。
“吼!”
轮回圣龙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与不敢相信的悲鸣。
它那庞大的龙躯竟是在那拐杖的点触之下,毫无征兆地开始了不受控制的虚化与燃烧。
它那执掌轮回的本源,竟是在这一刻被强行逆转。
它不是在前进。
它竟是在倒退。
它竟是被那股更为古老的轮回之力,强行拽着,要逆流而上,回到那早已被历史长河所淹没的——
“过去”。
“你做了什么?”
叶枭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眸子猛地瞪大。
“没什么。”
白骨叟缓缓地收回了拐杖,那张枯槁的老脸之上,露出了一丝仿若如释重负的解脱。
“我只是替你打开了那扇你本该回去的门。”
“记住。”
他那嘶哑的声音,在叶枭那即将被时空乱流彻底淹没的耳边缓缓响起。
“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
“我。”
轰隆隆隆隆。
那不是归墟的入口。
那是一道贯穿了过去与未来,充满了无尽“未知”与“变数”的恐怖时空裂缝。
叶枭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未能说出。
便已抱着怀中那道同样被轮回之火所包裹的曼妙身影。
连同那头早已失去了所有理智的轮回圣龙。
一同。
被那道裂缝彻底吞噬。
消失不见。
而直到那道裂缝彻底闭合。
直到那股足以让纪元都为之逆转的恐怖波动渐渐平息。
渊与狂刀,才敢从那片早已被吓到神魂僵直的大地之上,缓缓抬起头来。
他们那充满了惊骇与不解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个依旧拄着拐杖,平静地站在那里的麻衣老者身上。
“你到底,把吾主送去了哪里?”
渊那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然而那麻衣老者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们那充满了敌意的目光。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浑浊的眸子平静地看向了那片刚刚才被叶枭强行轰开,此刻却已再次恢复了死寂的九天苍穹。
片刻之后。
他缓缓地笑了。
“一个。”
“比这九天。”
他那嘶哑的声音顿了顿,一股足以让刑天这尊战神都为之神魂俱颤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
“还要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