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是破碎的。
就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每一块棱面都映照着光怪陆离的纪元残影。
叶枭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塞进了一台正在疯狂运转的绞肉机,那七种本就处于暴动边缘的本源大道,在这股足以逆转光阴的恐怖撕扯力之下,彻底挣脱了枷锁。
“轰!”
他那刚刚才由混沌之气重塑的无上道体,竟是毫无征兆地当空炸裂。
那不是比喻。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分崩离析,血肉、经脉、骨骼,尽数在那狂暴的时空乱流之中,被碾成了最为原始的混沌粒子。
唯一剩下的只有那颗被七色神光死死包裹,却也已布满了蛛网般裂痕的混沌道种,以及那道,即便是在这种足以让帝君都彻底湮灭的绝境之中,也依旧被道种本能地护在核心的曼妙身影。
“吼!”
承载着他们的轮回圣龙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了痛苦与不甘的悲鸣。
它那执掌轮回的本源,在这股更为古老、更为霸道的逆流之力面前,彻底燃烧殆尽,那庞大的龙躯,最终化作了一团翠绿与灰败交织的本源之火,包裹着那颗即将彻底崩溃的混沌道种,狠狠地撞向了那片未知时空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一瞬,又仿佛亿万纪元。
当那足以让神魂都为之磨灭的眩晕感,终于缓缓褪去时,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轰然炸响。
那团本源之火彻底熄灭,那颗裂痕遍布的混沌道种,就像是一颗被抽干了所有能量的陨石,拖着一道长长的漆黑尾焰,重重地砸在了一片,充满了铁锈与腐朽气息的猩红大地之上。
大地剧烈地颤抖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狰狞裂谷,以道种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而那颗道种,在释放完最后的力量之后,其上的七色神光也彻底黯淡了下去,最终竟是重新化作了那具,早已残破不堪,甚至连完整的四肢都已无法维持的修长身躯。
“噗。”
又是一口混沌逆血狂喷而出,叶枭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再无半分血色,那双一半生一半死的眸子,更是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疲惫。
他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那个自称为“白骨叟”的老东西,根本就不是在帮他。
他竟是用这种最为极端的方式,将他强行打回了原形,甚至比他踏入太初古矿之前,还要虚弱了万倍。
可即便如此,他那只仅存的残破手臂,却依旧死死地将怀中那道,同样陷入了深度昏迷的曼妙身影,紧紧护住。
“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喘息,都会有丝丝缕缕的混沌本源,不受控制地从他那残破的仙躯之中逸散而出,然后迅速被这片诡异的猩红天地同化,吞噬。
这里的天地法则,充满了暴戾与血腥,仿佛连空气之中,都弥漫着一股,足以让神魔都为之疯狂的无尽战意。
叶枭艰难地抬起了头,那双空洞的眸子,缓缓扫过这片,完全陌生的战场。
入目所及,皆是断壁残垣。
一柄柄早已失去了所有神性,却依旧散发着不朽气息的残破神兵,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插满了整片猩红色的平原。
有的神兵,是一杆被拦腰截断的黄金龙枪,那断裂的枪身之上,还残留着一丝,即便过去了无数纪元,也依旧散发着“帝”威的恐怖龙威。
有的神兵,是一面篆刻着亿万星辰,却被人生生轰碎了核心的护心宝镜,那破碎的镜面之上,还残留着一道,充满了“寂灭”与“终结”意味的漆黑拳印。
这里是众神战场。
是比太初古矿,还要古老,还要禁忌的埋骨之地。
可就在此时,一阵充满了贪婪与暴虐的嘶吼,竟是毫无征兆地从不远处那片,由无数神兵残骸堆砌而成的“兵冢”之后,轰然炸响。
紧接着。
三道周身燃烧着漆黑魔炎,身形酷似猎犬,却偏偏长着一颗狰狞龙头,背后还拖着一条蝎尾的诡异魔物,竟是缓缓地从那兵冢之后,走了出来。
它们那三双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眸子,死死地锁定在了叶枭,以及他怀中那道,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曼妙身影之上,那眼神,就像是饿了无数纪元的凶兽,见到了世间最美味的血食。
“人族?”
一道充满了暴戾与戏谑的沙哑意念,直接在叶枭那片,早已濒临崩溃的神海之中,轰然炸响。
“不对,你的身上,为何会有那般精纯的混沌之气?”
“还有那个女人,她的神魂,竟是‘太阴’的味道。”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那头为首的龙头魔犬,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癫狂嘶吼。
“没想到,时隔了这么多个纪元,竟还有如此愚蠢的‘祭品’,敢主动踏入这片,早已被遗弃的‘狩猎场’。”
“小子,把你怀里的女人,和你那颗看上去味道不错的道种,都交出来。”
它的声音陡然变得森然,一股足以污染神魂的混乱魔念,化作了三道肉眼可见的黑色锁链,朝着叶枭,当头罩落。
“本王可以发发慈悲,让你成为我这‘炼狱三头犬’的第四个头颅。”
“如何?”
它似乎吃定了叶枭。
在他看来,任何外来的生灵,在这片早已被他们这些“狩猎者”彻底掌控的战场废墟之中,都只是任他们宰割的羔羊。
然而叶枭却像是没有看到那三道,足以让寻常神主都为之堕落的魔念锁链。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那颗,早已沉重到连抬起都已是一种奢望的头颅。
那双空洞的眸子,平静地看着那头,自称为“本王”的龙头魔犬。
片刻之后。
他缓缓地笑了。
“狗。”
叶枭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
“也敢在我面前,称王?”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只仅存的残破手臂,竟是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抬。
然后,在那三头炼狱犬,那充满了错愕与不解的注视下。
他将那柄,本该早已被他彻底掌控,此刻却同样光芒黯淡,其上还残留着刑天一丝不屈战意的混沌战斧,缓缓地从自己的神海之中,抽了出来。
“嗡。”
那柄本已沉寂的战斧,在接触到这片众神战场的“战意”的刹那,竟是猛地一颤。
紧接着。
在炼狱三头犬那不敢相信的注视下。
那柄战斧之上,那属于刑天的最后一丝战神印记,竟是好比冰雪遇到了烈阳,又仿似游子终于找到了归宿一般。
竟是毫不犹豫地主动融入了这片,更为古老,也更为纯粹的战争废墟之中。
而取代它的却是叶枭那颗混沌道种之中,那最为纯粹,也最为霸道的“吞噬”本源。
轰。
那柄战斧,光芒大放。
其上那灰蒙蒙的混沌之光,竟是在顷刻之间,便已彻底化作了一片,足以吞噬万物的无尽漆黑。
一股比那炼狱三头犬的魔念,还要纯粹,远比这片战场的杀意,还要贪婪的“掠夺”意志,从那全新的战斧之中,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