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还能知道什么呢?
人多人少有什么区别。
“如果来的人少,可能就会像那个样子,形单影只,无限凄凉。”
我扭回头,发现闫启芯正在看向身后。
那是岭花和老爷子站的地方,两个人依然站在树荫里,没有过来排队的意思——想想也是,既然对东大的送葬习俗不熟悉,不如选择敬而远之,对于两个日本人而言,这其实是很稳妥的做法。
“干嘛突然发起感慨来了?”我问。
“我也不知道。”她尴尬的笑了笑,“看到那两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树底下,我替他们伤感,也替他们逝去的亲人伤感。”
“伤感什么?”
“总共就只有两个人,轮到他们举行告别会时,那场景肯定会很冷清,很凄凉。”
“恐怕是的。”
闫启芯太多愁善感了。
“告别会结束后,他们就要去领亲人的骨灰,对吧?一想到他们一老一小、两个人一起抱着骨灰盒……”
“那画面确实令人伤感,”我点点头,“但你放心吧,他们俩不是来送行的,至少不是为他们的亲人送行的。”
“哎?”她愣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刺耳的电铃声从大厅方向传来,队列头部开始缓缓的向大门里移动。
铃声吸引了岭花和老爷子的注意,他们于是看到了我。
我朝岭花招招手,岭花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站在原地就好。
“他们也是来参加李老师告别会的?”闫启芯问。
“是啊。”我说。“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他们不想进告别大厅。”
闫启芯仰起脸。
“但他们能看见烟囱,可以目送李老师最后一程。”
我恍然大悟,难怪他俩站在远处。
老爷子身穿黑色的和服丧服,胸口两侧各一个白点(可能是他的家徽,但我看不清是什么图案),腰间系着麻绳,双手下垂,神情肃然。
岭花则穿着黑色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串朴素的黑色项链,交叠于小腹的手上带着黑纱。
在他俩身后不远处,停着三辆黑色轿车,每辆车旁边都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这阵仗十分考究,我只在电影里见过——如此大动干戈,难道李德仁老师跟这日本老爷子有些交情?
“到咱们了。”
“好。”
轮椅沿着长长的无障碍坡道缓慢向上,闫启芯推的很吃力(我身高一米八六,挺沉的),直到队列的最后一个人走进正门,我和她依然在坡道中段挣扎。
“抱歉,”我说,“我该减肥了。”
“不,秦老师,是我该锻炼了。”
她用力推了两把,轮椅还是犹如乌龟爬。
“这样吧,我站起来,扶着栏杆走上去。”
“别!伤口会裂开的,你坐着别动,我能行!”闫启芯嘴叫着,但脚已经在朝下出溜了。
想到她手上的伤,我实在是不忍心再这么折腾她。
“我站起来了……”
话还没说完,整个轮椅就像是失重了一样,猛地朝下滑去!
坏事!
别砸着她!
失重的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紧接着轮椅便稳住了。
“秦风,你怎么坐轮椅了?”
一个粗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扭回头。
是温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