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成是京营里的百户,管着五十个士兵。”沈希仪仔细回忆了下,“咱们查的时候发现,他主要跟京营的一个千户来往密切,那千户叫刘能,是前兵部尚书的远房侄子,不过目前没查到刘能参与贪腐的证据,就是两人私下走得近。”
张敷华立刻接话,语气斩钉截铁:“没证据也得查!冯成一个小小的百户,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给贪腐传消息,背后肯定有人撑腰,这刘能绝对脱不了干系!”
韩邦也跟着附和,“张大人说得对!京营是护卫京城的根本,绝不能有蛀虫!得让锦衣卫去查刘能,说不定还能挖出更大的鱼!”
杨守随却皱起了眉,“可咱们现在议的是保定府的处置章程,京营的事要不要一起议?要是牵扯太广,怕是一时半会儿议不完,耽误了保定府的百姓怎么办?”
“怎么能不议?”张敷华立刻反驳,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保定府的贪腐都扯到京营了,要是不查清楚,以后京营里的蛀虫只会越来越多,说不定还会跟地方官勾结,到时候麻烦更大!”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吵了起来,有的说先处置保定府的贪官,再查京营;有的说要两边一起查,免得打草惊蛇;有的说先把百姓安抚好,惩处的事可以慢些;有的说要先抓京营的刘能,免得他跑了或是串供。
吵了半天,也没个统一的意见,最后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看向李东阳——他是内阁首辅,资历最老,这事得由他拿个主意。
李东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案上摊开的口供,又看了看吵得面红耳赤的三人,清了清嗓子:“都别吵了,吵也吵不出结果。”
他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却有分量:“咱们先把要办的事列出来,一条一条议——首先是保定府贪官的处置,其次是京营冯成、刘能的调查,最后是百姓的后续安抚,这三件事都得有章程,不能乱。”
“可具体怎么处置、怎么调查、怎么安抚,咱们得拿出准主意,不能模棱两可。”
他目光扫过三人,语气郑重:“都说说吧,你们各自的想法,怎么办?”
这话一出,暖阁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窗外的风声都听得更清楚了。
韩邦、杨守随、张敷华都看着李东阳,又低头看了看案上的口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陷入了沉思。
沈希仪站在角落,没敢插话——这是四位朝廷大佬议事,轮不到他一个总兵插嘴,他只要在旁边答好疑问就行。
暖阁外的风吹得竹帘轻轻晃,阳光透过竹帘的缝隙洒进来,在案上的口供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百姓脸上的泪痕。
四人都在心里琢磨:保定府的贪官该杀几个?杀多了怕失了法度,杀少了又怕百姓寒心;京营的调查该由谁牵头?锦衣卫太刚,都察院太缓,得找个稳妥的法子;百姓的安抚该拨多少粮?少了不够用,多了又怕地方官再克扣……
每一个决定都牵一发而动全身,既不能轻纵了坏人,也不能委屈了百姓,更不能惹陛下不满。
李东阳见三人都不说话,又追了句:“都别藏着掖着,有想法就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总能议出个妥当的章程。”
韩邦深吸一口气,终于开了口,语气坚定:“我觉得,保定府的贪官里,赵全、冯举人是主谋,必须杀!而且要在保定府公开杀,让百姓亲眼看着,知道朝廷整治贪腐的决心;其他从犯,该流放的流放,该贬官的贬官,绝不能轻饶,不然还会有人犯事!”
杨守随立刻点头附和,“韩尚书说得对!主谋必须杀,从犯也得重罚,不过得按律来,不能乱杀,免得被人说朝廷草菅人命,落了话柄。”
张敷华也跟着补充,“京营的冯成和刘能,得让锦衣卫牵头查,都察院派御史配合,一定要查清楚他们有没有牵扯更多人,绝不能让京营出乱子,不然京城都不安稳!”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有了些头绪,连语气都轻快了些。
李东阳听着,时不时点头,偶尔补充一两句,暖阁里的气氛渐渐活泛起来,再也没有之前的压抑。
沈希仪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有这四位大人牵头,保定府的百姓总算能有个交代了。
而此刻的朱厚照,正坐在皇宫的角楼上,望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京城街道,手里捏着个从暖阁带出来的口供纸角,上面还留着个模糊的红指印,是百姓按上去的。
他知道,李东阳他们肯定能议出好章程,也知道保定府的事绝不会就这么结束——京营里的冯成、刘能,背后说不定还藏着更大的鱼,等着他去抓。
风从角楼吹过,带着几分凉意,吹起了他的龙袍衣角。朱厚照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大明的吏治,是该好好整整了,从保定府开始,从京营开始,一个个来,总有清净的那天。
暖阁里,四人的讨论还在继续,章程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连细节都渐渐敲定——赵全、冯举人三日后在保定府问斩,从犯流放三千里;锦衣卫即刻逮捕冯成,联合都察院查刘能;再拨五千石粮给保定府,专门用于百姓后续安置……
他们都清楚,这个章程一旦定下来,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贪官会受到惩处,百姓能重获安稳,京营的蛀虫也会被揪出来。
李东阳看着三人热烈讨论的样子,心里也渐渐有了底,只要大家都想着百姓,想着大明,就没有议不好的事。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清了清嗓子:“好了,咱们先把这几条定下来,再细化下执行的步骤,争取今日就把章程定了,明日一早就能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