诙谐还具有另一个特点,它和我们从梦中获得的梦的工作的观点有着令人满意的一致性。的确,我们谈的是“说个笑话”,但是我们发现,当我们说笑话时,我们的行为和我们做出一个判断或提出反对意见时的行为是大不相同的。一个笑话具有堂而皇之地成为一种观念的特点,这已经“不自觉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实际发生的情况并不是不久前我们就知道我们打算说个什么笑话,也不是说所需要的就是把它用语词表达出来。相反,我们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我宁肯将这种感觉同“失神”(absence),[164]即智力紧张的突然放松,进行最恰当的比较,于是诙谐便立即出现——一般是用语词明确表达出来的。除了在表达某种思想时使用诙谐技巧之外,在其他情况下也可使用一些诙谐技巧——例如类比或隐喻的技巧。我能够有意地决定做一个隐喻。
在这种情况下,我起初先直接表达我的心灵中(我的内耳中)的思想,但由于对外部情况有所疑虑,便抑制了表达,而且几乎可以说决心要用另一种间接的形式来取代直接表达;于是我就做了一个隐喻。但是,以这种方式做的隐喻和在我的持续监督下形成的这个隐喻绝不是一种诙谐,无论它在其他方面可能有多么适合。另一方面,当诙谐的隐喻出现时,我却不能在我的思想上遵循这些准备阶段。我不愿把这种行为看得太重要;它很少起决定作用,虽然它和我们的假设完全一致,即在形成一个诙谐时,我们暂时放弃了某种思想序列,然后它却突然作为一种诙谐而从潜意识中浮现出来。
诙谐在联想方面也表现出其独特的行为方式来。当我们需要诙谐时,它们却往往难于被我们的记忆所支配;但在其他情况下,作为一种补充,可以说它们的出现并不是自愿的,而且在我们的思想序列的结合点上也看不到它们的关联。再说一遍,这虽然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特征,但却表明它们都源于潜意识。
现在我们不妨把那些可以推断说是在潜意识中形成的诙谐的特点收集在一起。首先是那些特别简洁的诙谐——的确,简洁性并不是主要的,但却是极其与众不同的特点。当我们初次发现它时,我们倾向于把它视为倾向于节省的一种表达方式,但由于有明显的反对意见,我们放弃了这种观点(第44页)。现在我们认为,它似乎像是诙谐思维所依附的潜意识修正的标志。因为我们不能把梦中与它相一致的东西,即凝缩作用,与并非定位在潜意识中的任何其他因素联系在一起;我们必须假设,这种在前意识中并不存在的凝缩作用的决定因素,却存在于潜意识的思维过程中。[165]可以预料,在凝缩过程中,将失去少数依附于它的因素,而接受了前者的贯注能量的其他因素,将通过凝
缩作用而得到加强或过度加强。因此,和梦的短促性一样,诙谐的短促性也是在两种情况下凝缩作用的必然伴随物——在这两种情况下都是凝缩过程的结果。这个起源也能说明诙谐简洁性的特性,这是无法进一步界定但却使人深感惊奇的特性。
在前文中,我们把凝缩作用的结果之一——同一材料的多种用途,文字游戏和语音的类似性——看做是一个有定位的结构,把一个(单纯性)诙谐所引起的快乐看做是从该结构中获得的,而后来我们推断,诙谐的最初意图是从语词中获得大量的这种快乐——这种事在游戏阶段是允许的,但在理智发展过程中却受到了理性批评的抑制。我们现在业已采纳这个假设,像这类服务于诙谐技巧的凝缩作用,是在潜意识思维过程中自动产生的,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意图。那么,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不就有两种似乎互不相容的对同一事实的不同看法了吗?我并不这样认为。的确,它们是两种不同的观点,而且它们也需要相互协调一致;但它们并不矛盾,其中一个观点只是和另一个观点无关;而当我们在它们之间建立起某种联系时,我们将有可能获得知识方面的某些进步。这些凝缩作用是产生快乐的根源,这个事实与它们的产生条件很容易在潜意识中发现这个假设绝非不相容。相反,我们可以为在这种情况下陷入潜意识找到一个理由,即需要诙谐的帮助才能产生快乐的凝缩作用,在那里是很容易产生的。
<!--PAGE 10-->此外,还有另外两个因素,乍一看似乎完全互不相干,而且像是由于某个偶然的机会而汇合到一起的,但是,经过较深入的研究就会发现它们是密切联系的,而且确实是基本的因素。我心里有两种看法,一方面,在游戏阶段的发展期间(即在儿童期的推理期间),诙谐能够产生这些快乐的凝缩作用;另一方面,在高级阶段通过把思想嵌入到潜意识中而实现着同样的作用。因为婴幼儿时期是潜意识的根源,潜意识的思维过程不是别的,而正是在童年早期所产生的那些过程——是一些独一无二的过程。为了形成一个诙谐而嵌入到潜意识中去的思想,只是在那里寻找它以前做文字游戏时的故居。思想暂时退回到童年阶段,以便再次获得童年期的快乐根源。如果我们不是通过对神经症心理学的研究业已对它有所了解,我们就会在诙谐的引导下产生一种怀疑,即奇怪的潜意识修正不过是思维活动的童年期标志而已。只不过我们很难在儿童身上瞥见这种童年期的思维方式,而在成年人的潜意识中还保留着童年期的特色,因为可以说它在出生时大部分都得到了纠正。但是,在许多情况下我们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于是我们便嘲笑儿童“傻”。任何诸如此类尚未揭示的潜意识材料,一般地说都像喜剧一样打动了我们。[166]
在某些心理疾病(ntal diseases)的患者所说的话里,更容易发现这些潜意识思维过程的特点。假如我们对他们停止使用有意识思维的要求,假如我们像对待梦一样来对待他们,也使用我们的解释技术的话[167],我们就最有可能(像格雷辛格尔很久以前所建议的那样[168])了解这种精神错乱(sane)的谵妄,并且把它们作为信息的片断来使用。的确,我们已经证实了这一事实,即“梦中的心灵返回到胚胎的观点”。[169]
在考虑凝缩过程时,我们已经如此深入地探讨了诙谐与梦之间十分重要的类似性,以致我们随后的论述可以更简短些。正如我们所知,梦的工作的移置作用旨在指向操作意识思维的稽查作用。因此,当我们发现诙谐技巧中的移置作用时,我们便倾向于假设,在形成诙谐时也有一种抑制力在起作用。而且我们已经知道,一般情况下确实如此。诙谐为了恢复胡说中旧的快乐或语词中旧的快乐所做的努力,发现自己在正常心境下却受到了批判理性提出的反对意见的抑制,而且在每一个别事例中都必须克服这一点。但是诙谐的工作借以完成这项任务的方式显示了诙谐与梦之间有一个总的区别。在梦的工作中它习惯上是用移置作用、用观念的选择来完成这项任务,这些观念为使稽查作用允许它们通过而与令人不快的观念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但它们仍然是该观念的派生物,并借助于一种完全的移情而接收了它的心理宣泄。[170]出于这个原因,移置作用总与梦相伴且更容易理解。
<!--PAGE 11-->应该包括在移置作用中的不仅有思想序列的转移,而且还有各种迂回表征,特别是还有一个重要的,但令人不快的因素被一个无足轻重,且看起来对稽查作用无害的因素所取代,这个因素似乎是对另一个因素的一种非常遥远的比喻——被一种象征作用,或一种类比,或某个小东西所取代。不容争辩的是,这种迂回表征的一部分已存在于梦的前意识思维中了——例如,象征或类比表征——因为否则的话,思维就根本不可能达到前意识表达阶段。这种迂回表征和引喻与所指事物的关系是容易发现的,的确是可以容许的,而且也是我们的意识思维中很有用的表达方法。但是,梦的工作把这种迂回的表达方法夸大得超出了一切限制。在稽查作用的压力下,任何一种联系都足以被引喻所替代,任何因素被其他因素所移置都是允许的。内部联系(类似性、因果联系等)被所谓外部联系(时间的同时性、空间的接近性、声音的类似性)所取代是梦的工作格外令人惊异的特点。
所有这些移置的方法看起来也是诙谐的技巧,但是,当它们出现时,通常都很重视它们在意识思维中所使用的限制性条件;它们也可能根本不存在,虽然诙谐也总有一个对付抑制的任务要完成。
当我们回忆起,诙谐总有另一种技巧可供它们支配以驱散抑制,而且除了恰恰发现了这个技巧之外,我们确实没有发现其他更多的特点,唯此我们才能理解移置作用在梦的工作中所处的附属地位。因为诙谐并不像梦那样能产生协调;它们并不躲避抑制,但却坚持保留文字游戏或保留一成不变的胡说。但是,它们把自己限制在一种选择之中,其中这种游戏或胡说可以同时出现(在俏皮话中)是允许的,或者(在诙谐中)是合理的,多亏了语词的这种模棱两可性和概念关系的多重性。什么也不如言语的这种两面性和两重性能更清楚地把诙谐同其他所有的心理结构区分开来。从这种观点来看,当权威们强调“胡说的意义”时,他们至少最接近了对诙谐实质的理解。
考虑到这种独特技巧在诙谐中所具有的克服其抑制的普遍优势,可以认为,让它们在特殊情况下也运用移置作用的技巧是多此一举的。但是,一方面有些技巧对以快乐为目的和根源的诙谐来说是很有价值的——例如移置作用本身(思想的转移)就确实具有胡说的性质。另一方面,不应该忘记,诙谐的最高阶段即倾向性诙谐,往往需要克服两种抑制作用——与诙谐本身相对立的抑制以及与其目的相对立的抑制,引喻和移置作用完全有资格使后面这项任务成为可能。
在梦的工作中大量地、不加限制地使用迂回表征、移置作用,特别是使用隐喻,往往会产生一种我曾提到的结果,这不是因为它本身的重要性,而是因为它成了我着手处理诙谐问题的主观原因。
<!--PAGE 12-->如果我们要对一个无知的人或反常的人进行梦的分析,在分析中设计了奇怪的隐喻和移置过程——这在生活中是一个令人讨厌的过程——梦的分析就利用了这些过程,那么,读者就会产生一种不舒服的印象,并认为这些解释“带有诙谐的性质”。但是,他显然未把它们看做是成功的诙谐,而看做是强迫性的,且以某种方式违反诙谐的常规。要解释这种印象是很容易的。它产生于这个事实,即梦的工作所使用的方法与诙谐的方法相同,只不过在使用这些方法时却超越了诙谐所重视的限度。[171]我们很快将得知,由于第三个人发挥作用的结果,诙谐受到了在梦中并不适用的某种条件的限制。
在通用于诙谐和梦的那些技巧中,表现相对立的事物和使用胡说引起了我们的一些兴趣。前者是在诙谐中使用的最有效的方法之一,在其他诙谐中用“过分夸大的诙谐”这类实例即可发现。顺便提一句,表现相对立的事物不能像大多数其他诙谐技巧一样逃避开意识的注意。一个试图使诙谐的工作尽可能有意地在自己身上发挥作用的人——例如一个职业小丑——一般地说都会很快发现,用诙谐来回击一种主张的最便利方法是说出与它相反的话,使之具有一时的激励作用,以便排除他的反驳有可能引起的反对意见,对他所说的话做出新的解释。表现相对立的事物也有可能把它所享有的好处归功于这个事实,即它成为表达某种思想的另一种快乐方式的核心,这是无须引进潜意识即可理解的。我正在考虑“讽刺”(irony)问题,它和诙谐有密切联系(见前面第73页)并且包含在亚类喜剧之中。其实质在于把一个人想对另一个人转达的话用相反的话说出来,但是当让他反驳时却使他明白——通过一个人的声调,通过某种相伴随的手势,或者(就写作而言)通过某些细小的风格化的表现方式——他的意思和他所说的话是相反的。只有当另一个人做好了听反话的准备时才能使用讽刺,这样他才不会感觉到有一种进行反驳的倾向。由于该条件所导致的结果,讽刺特别容易受到误解。它给使用它的人带来的好处是使他能很快地避开直接表达的困难,例如在骂人的话里。在听者身上产生了滑稽的快乐,这可能是因为讽刺使他在能量的消耗上产生了矛盾,他即刻便认识到这是不必要的。像这种在诙谐和与此紧密联系的滑稽之间的比较可以证实我们的假设,即诙谐所特有的东西是它和潜意识的关系,这或许也可以使诙谐与滑稽区分开来。[172]
表征相反的事物在梦的工作中所起的作用甚至远大于在诙谐中的作用。梦不仅喜欢用一个相同的复合结构来代表两个对立面,而且经常地把梦的思想中的某些东西变成它的对立面,以致造成了解释工作的很大困难。“谁也无法第一眼便决定,任何容许对立的成分在梦念中是作为积极的或消极的成分而出现的。”[173]
<!--PAGE 13-->我必须强调说明,这个事实迄今为止尚未得到任何承认,但它似乎指出了潜意识思维的一个重要特点,在这种思维中很可能没有任何类似于“判断”(judgg)的过程出现。若用判断来代替拒绝,我们在潜意识中发现的便是“压抑”。毫无疑问,压抑可以被正确地描述为防御反射和谴责判断之间的中介阶段。[174]
在梦中如此经常地出现并受到如此不应有的轻蔑的胡言乱语和荒唐行为,绝不是通过那些混淆在一起的观念成分而偶然产生的,而是总能表现出受到了梦的工作有意的承认,并且被用来代表梦念中严厉的批评和轻蔑的反驳。这样,梦的内容中的荒唐行为便取代了梦念中“这是一派胡言”的判断。[175]在《释梦》中我十分强调这种证据,因为我认为,这样我就能对相信梦根本不是一种心理现象的错误看法进行最有力的反击——这种错误看法阻碍了通往了解潜意识的道路。
现在我们在解决某些倾向性诙谐问题的过程中已经获悉,诙谐中的胡说是为同样的表征目的服务的。我们也知道,一个诙谐的无意义的外表特别适合于增加听者的心理能量的消耗,并因此用笑声来增加能量释放的数量。但是,除此之外,一定不要忘记,诙谐中的胡说本身就是一个目的,因为重新发现胡说中旧有的快乐这个意图就在梦的工作动机之中。还有其他一些重新发现胡说并从中获得快乐的方法:漫画、夸张、模仿滑稽作品和歪曲模仿都是利用这种方法,并因此而产生“滑稽的胡说”。如果我们对这些表达形式做一个类似于对诙谐所做的分析,我们将发现,这些情况中没有一种能产生在我们为了解释它们所说的那种意义上的潜意识过程。我们现在也能理解,成为一种诙谐的特点是怎样作为漫画、夸张或模仿滑稽作品的附加成分而出现的;使之成为可能的东西,其实是“活动的心理景象”中的一种差异。[176]
我认为,现在对我们来说尤为重要的是把诙谐的工作安置到潜意识系统中,它使我们能理解这个事实,即诙谐所公然坚持使用的这些技巧,在另一方面并不是它们的全部财产。有些我们只有推迟到后面对这些技巧做原始考察时才能解决的疑问,现在则找到了适当的解决方法。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随之而来的另一个疑问就更值得我们考虑。这种疑问认为,诙谐和潜意识之间不容否认的关系事实上只有对倾向性诙谐的某些范畴才是有效的,而我们则准备把它扩展到诙谐的每一种类和每一个发展阶段。我们一定不要回避对这种反对意见的考察。
可以明确地假定,诙谐是在潜意识中形成的,诙谐的问题在于此时它是服务于潜意识目的,还是服务于被潜意识强化的目的——这就是最“愤世嫉俗的”诙谐。因为在这些情况下潜意识的目的是把前意识的思想拖入到潜意识中,在那里赋予它一种新的形式——这是神经症心理学研究教给我们做了大量类比的过程。但是,在其他各种倾向性的诙谐、单纯性诙谐和滑稽性诙谐中,这种向下拖曳的力量似乎并不存在,诙谐与潜意识的关系因此便成了问题。
<!--PAGE 14-->现在我们不妨考虑一下这种情况,一种本身并非没有价值的思想,在思想系列的过程中产生,并且作为一种诙谐而表达出来。为了使这种思想变成一种诙谐,就显然有必要从那些可能的表达方式中选择出一种精确的表达方式,以便同时产生一种言语的快乐。我们从自我观察中得知,这种选择不是靠有意识的注意来实现的,但是,如果前意识思维的精神贯注还原为一种潜意识的精神贯注,则当然有助于这种选择,因为正如我们从梦的工作中所知道的那样,从语词出发的连接道路在潜意识中是以和事物之间的联系相同的方式来对待的。潜意识的精神贯注为选择表达方式提供了更为适当的条件。此外,我们可以立即假设,包含着产生言语快乐在内的可能的表达方式,犹如早先情况下的潜意识目的一样,被拖入到前意识思维的不稳定的表达中去了。为了说明较简单的笑话的情况,我们可以设想,一种始终想获得言语快乐的意图抓住前意识中提供的机会,就能根据熟悉的模式把贯注过程拖入到潜意识中去。
假如我能一方面在我的诙谐观中较清楚地说明这个决定性的观点,另一方面用结论性的证据来强化它,我将会感到非常高兴。但实际上我在这里所面临的不是双重的失败,而是完全相同的失败。我无法做出更清楚的说明,因为我没有更多的证据来证明我的观点。我是在研究(诙谐的)技巧和把诙谐与梦的工作相比较的基础上,而并非任何别的基础上得出这个结论的。而且我因此发现,总体上它与诙谐的特点完全一致,所以这个观点是通过推理而获得的。如果从这种推理出发,不是把一个人引导到某一熟悉的领域,而是相反地,引导到一个与他的思想截然不同的崭新领域,他就往往把这种推理称为一种“假设”,并且正确地拒绝把这种假设和从中做出推理的材料之间的关系看做是它的一个“证据”。如果它还能通过另一渠道达到这种观点,如果能够表明它是一个还有其他联系的结点,那才能把它看做是“得到了证明”。但是,鉴于这个事实,即我们尚未开始获得关于潜意识过程的知识,因此这种证据是不可能有的。我们认识到,我们是立足于一个从未涉足过的处女地上,我们因而得到了满足,我们以观察为起点迈出了简短的、不确定的一步,走入那个尚未开垦的领域。
在这样的基础之上,我们不可能有很多建树。如果我们把诙谐的各个阶段和适合于它们的各种心理状态联系起来。我们或许能够做出如下行动。从一种愉快心境出发的笑话,似乎具有倾向于减少心理贯注的特点。它已经通过选择言语材料或思想上的联系,以满足产生快乐的要求和理性批评提出的要求,而使用了诙谐的一切具有特色的技巧,并且已经满足了它们的基本条件。我们将得出结论:在愉快的心境推动之下,把思想贯注下降到潜意识水平,已经在笑话中存在了。在和表达一种有价值的思想相联系的单纯性诙谐中,心境的鼓励作用不复适用。这里我们必须假定一种特殊的个人能力倾向(personal aptitude)的出现,它可以轻易地表现为,前意识的精神贯注暂时被拖入到或改变为潜意识贯注。有一个目的始终注视着要更新最初从诙谐中产生的快乐,它对尚未确定的前意识的思想表达方式施加了一种向下拖曳的作用。毫无疑问,大多数人在心境愉快时都会说笑话,制造诙谐的能力倾向只在少数人身上才表现为不依赖于他们的心境。最后,当深入到潜意识中的强烈目的存在时,诙谐的工作就受到最强烈的刺激,这些目的代表了产生诙谐的特殊的能力倾向,还可以向我们解释诙谐的这些主观决定因素是怎样在神经症者身上如此经常地表现出来的。在这些强烈目的的影响下,就是那些最不具备这种能力倾向的人也能变得诙谐起来。
<!--PAGE 15-->然而,严格说来,即便这还是假设性的,以这个最后的贡献来解释第一个人身上诙谐的工作,即我们对诙谐的兴趣至此也已结束。剩下的是我们还要进一步对诙谐和更熟知的梦做一个简短的比较。我们可能期望,除了我们已经考虑过的那种一致性之外,这两种不同的心理功能揭示的将只能是差异。最重要的差异在于它们的社会行为。梦是一种完全反社会的心理产物;它也没有什么可与任何人交往的东西;它在主体内部作为在他身上进行斗争的各心理力量之间的一个调和物出现,这是主体本人所难以理解的,而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对其他人完全不感兴趣。重视它的可理解性不仅毫无必要,而且实际上必须避免被人们理解,因为否则的话它就要遭到破坏,它只能以伪装的形式存在。由于这个原因,它可以无所顾忌地利用那个支配潜意识心理过程的机制,达到一种再也无法纠正的歪曲程度。另一方面,诙谐则是所有心理功能中最具有社会性的,目的在于产生快乐。它常常需要有三个人在场,它的完成也需要有某个从一开始就参与其心理过程的人参加。因此,可理解性这个条件在制约着它,它只能通过凝缩作用和移置作用来利用潜意识中可能的歪曲,在这点上可以靠第三个人的理解力来纠正。此外,诙谐和梦是在各不相同的心理生活领域中成长起来的,而且必须划归为心理学体系中相距甚远的方面。梦仍然只是一种愿望,即使只是一种尚未得到承认的愿望;一个诙谐就是发展成熟的游戏。尽管梦有很多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东西,但梦仍保留着它们与主要的生活利益的联系;它们寻求用幻觉的退行迂回来满足需要,之所以允许它们出现,是为了某种在夜晚活动的需要——即睡眠的需要。另一方面,诙谐则只从我们心理结构的不受需要限制的活动中获得少量的快乐。最后,诙谐试图把快乐作为该结构活动期间的一个副产品来掌握,并因而随之达到指向外部世界的并非不重要的功能。梦主要是为了避免不愉快服务的,诙谐则是为获得快乐服务的。但是,我们所有的心理活动却都汇聚于这两个目的之中。
二、诙谐与滑稽的种类
(一)
我们已经用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探讨了滑稽问题。在我们看来,通常被视为滑稽的一个亚种类的诙谐,似乎有许多可直接受到攻击的特性,因此只要有可能,我们就尽量避免把诙谐与更大范畴的滑稽联系起来,尽管我们未能领会到有可能顺便阐明滑稽的少数线索。我们毫无困难地发现,滑稽在社会上的行为不同于诙谐。它可以使两个人感到满意:第一个是发现什么是滑稽的人,第二个是在他身上发现了滑稽的人,第三个则是当把滑稽的事情告诉他时,会强化滑稽过程但未增加任何新事情的人。在诙谐中这第三个人却是完成产生快乐过程所必不可少的;但是,另一方面,除了在具有攻击倾向的诙谐中之外,第二个人可能并不存在。诙谐的制造,滑稽的发现——而且首先是在人身上,也只是通过随后对事物、情境等的移情而做到的。就诙谐而言,我们知道有待于培养的快乐的根源在于主体本身而不在于外面的人。我们还发现,诙谐有时能重新开放已难以得到的滑稽资源,而且滑稽还常常作为诙谐的一个门面并取代只能用熟悉的技巧才能产生的以前的快乐。所有这一切都未精确地阐明诙谐与滑稽之间的关系是非常简单的。另一方面,滑稽问题已证明是如此复杂,哲学家们为解决它们所付出的全部努力又是如此不成功,以致我们根本不敢奢望我们能突然间通过从诙谐方面来研究
<!--PAGE 16-->它们并加以掌握。另外,我们在研究诙谐时带着一个迄今为止尚未有人用过的工具——关于梦的工作的知识,它在帮助我们理解滑稽方面同样毫无用处。因此,我们必须预料到,除了已在诙谐中发现的事情之外,我们将不会发现有关滑稽的本质的更多的东西,因为诙谐只形成了滑稽的一部分,而且只把某些不变化的或只修改过的特征把握住了。
与诙谐最接近的滑稽种类是天真(naive)。与一般的滑稽相同,天真是被“发现的”,而且和诙谐一样不是“被制造的”。的确,天真是绝不可能制造的,而在纯滑稽方面我们必须考虑到有些事情是制造成滑稽的——一种喜剧的引发。天真必须在没有我们的任何参与下在其他人的言语和行动中产生,这些人要站在滑稽或诙谐中的第二个人的立场上。如果一个人完全无视某种抑制,因为这在他身上不存在——如果他因而看起来毫不费力就能克服它,那么天真就会出现。这是使天真发挥其作用的一个条件,我们知道这个人并没有这种抑制,否则我们就不称其为天真,而称其为无耻了。我们不是取笑于他而是对其表示愤慨。由天真产生的作用是不可抗拒的,这似乎并不难理解。我们通常耗费在抑制上的力量由于我们听到天真的话语而突然失去了作用,并且通过笑声而释放出来。在这里没有必要使注意力分散,这可能是因为抑制的消散是直接出现的,而不是通过被引起的操作的中介。在这一点上,我们的行为犹如诙谐中的第三个人,是和抑制的节省一起存在的,无须他自己付出任何努力。
鉴于我们已经洞察抑制起源于从游戏到诙谐的发展过程,我们将毫不惊讶地发现,天真最经常地出现在儿童身上,然后遗留在未受过教育的成人身上,就他们的理智发展而言,我们可以将他们视为孩子气的。天真的话语当然比天真的活动更适合于和诙谐进行比较,因为诙谐借以表达的通常形式是话语而不是活动。我们深受启发地发现,像这些由儿童说出的话语也可以描述为“天真的诙谐”。诙谐和天真的话之间的一致性,以及它们不相似的理由,我们将用几个实例予以更清楚地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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