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端着鸡汤的动作,却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我娘,就是因为在一次家族大典上,穿错了一件衣服的颜色,被我爹亲手废了修为,关进了水牢,活活病死的。”
“理由是,她坏了‘规矩’。”
刘景云抬起头,看着船舱顶,像是在看很多年前那个绝望的雨天。
“所以,我跑了。带着那块所谓的‘规矩石’。”
“我以为,只要毁了它,就能毁了那个家的‘规矩’。可我做不到。”
他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回林安身上,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种林安从未见过的、近乎孤注一掷的坦诚。
“直到遇见你。”
“你不一样。”
“你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你跟我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跟我说,‘去他妈的缘法,老子不认’。”
“安安,”
“以前,我以为我是在逃命。”
“可现在,跟你在这条船上,我才明白。”
“我不是在逃命。”
“我是想跟你一起,去看看一个……没有‘规矩’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林安沉默了。
他忽然觉得,手里的鸡汤,有点烫。
就在这时,整艘楼船,猛地一震!
“轰!”
一声巨响从船外传来,伴随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条江面。
林安一个踉跄,手里的鸡汤洒了大半。
“怎么回事?!”他惊慌地问。
刘景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一把拉住林安的胳膊,将他护在身后,“待在船舱里,别出去!”
说完,他身形一闪,已经冲出了船舱。
林安透过敞开的门,看到外面的江面上,不知何时,升起了一道横亘江面的、由水流组成的巨大牌坊。
牌坊上,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篆字。
规矩。
莫问天和一众黑莲教徒,正如临大敌地站在甲板上,与那水流牌坊对峙着。
“何方宵小!胆敢阻拦老祖法驾!”莫问天声色俱厉地喝道。
牌坊之后,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刘氏门前,闲人免进。”
“擅闯者,死。”
船上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林安吓得腿都软了,这就是人家的下马威?
他看着甲板上剑拔弩张的众人,又看了看自己怀里那块温吞吞的破石头,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妈的,这可怎么办?
他下意识地,又想把这块石头扔了。
可一想到刘景云说的“扔了也会回来”,他心里就一阵抓狂。
扔又扔不掉,讲理又讲不通。
林安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一不小心,被洒在地上的鸡汤滑了一脚。
“哎哟!”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石头脱手而出,“铛”的一声,磕在了门框的铜角上。
声音不大。
可在死寂的江面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那块鹅卵石和门框接触的一瞬间。
外面那座由江水组成的、气势滔天的巨大牌坊,毫无征兆地,“哗啦”一声,彻底崩溃。
漫天水花落下,仿佛下了一场急雨。
江面上,风平浪静。
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甲板上,所有人,都石化了。
刘景云猛地回头,看向船舱的方向,眼神里是无法言说的震惊与骇然。
莫问天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猛地转身,对着船舱的方向,轰然跪倒。
“老祖慈悲!”
“老祖他……他甚至不屑于出手!”
“他只是……用最寻常的声音,就敲碎了刘氏自以为是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