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头疼欲裂,一个受伤坠江的人,十几个御令卫东分西散地下江捞人,都没看到踪迹。最坏的结果便是那人已经沿着淮水下去,春江水寒,生死几乎是一边倒,生的希望几乎没有。
金宝从秦钰八岁时就跟着他,知道自己主子的性子,看过主子小心翼翼的模样,也看过他蜕变后运筹帷幄的模样。主子的身体里,流着林将军的血,要么肆意随性,要么郑重其事,只有这两个极端。
人一旦走上极端,就拉不回来了。
“此事因他而起,我本想留他一条活路,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秦钰低声喃喃,“剑给我。”
金宝默然,将秦钰原本的剑呈给了他。
他手握长剑,起身站于船头,与对面穿着软甲的九叔秦时钊仅隔几步距离相望。
两方人马相互伫立。
秦时钊的心情显然比秦钰要好很多,他微微勾唇,对秦钰打招呼道:“好久不见,皇侄。”
对于这个看自己长大的皇叔,秦钰脸上没了往日的和煦,一双狭长的凤眸冰冷,长睫微抬,看向着一身价值不菲绛紫长袍的秦时钊,声音寒冽,“她死了。”
“她?”秦时钊讶然,想到了什么,嗤笑出声,“孤王的好侄儿,你不会对一个家世低微的女人情根深种了吧?”
他在西部收到安插在宫中的内线来报,他的好侄儿用封家的二十万两买了薛太尉的项上人头,这契机便是封家送进去的女儿缱姬。
他以为他的好侄儿权谋深算,把他的好侄儿当作是能与他一战的对手,没想到是个和他哥哥一样的痴情种。
秦钰眸光愈冷,身上寒气逼人,仍是那句话,“她死了。”
简直是对牛弹琴。秦时钊星眸一眯,扯了扯嘴角,脸上浮现厌恶,“痴情种都不配坐上帝位,你父亲不配,你也不配。”
这一次,秦钰没有回答他。
只是脚尖轻点,从船头掠空向秦时钊飞去,长剑划破空中的冷然,直直刺向秦时钊的脖颈。
秦时钊也没了想和自己侄儿叙旧的心情,区区一个女人,就可以让他这位能算计封家薛家两大世族的皇侄惊慌错乱,就好像他多年来的谋算根本不重要,他对上的是这般优柔寡断的人,这般执着情爱的痴情种,根本不配算他的对手。
他是卑微的宫女所生,刚满足月就被父皇的女人一碗毒药灌入喉中,大难不死却心智难开。好在他运气极佳,痴傻到十四岁时,蒙敬安寺的静云大师所救,化解残留在他体内的毒性,帮他开解心智。
可就在他刚恢复一个正常人的心智时,父皇却传位给了流落民间的皇兄秦时锦,他是那场八子夺嫡唯一剩下的皇子,但父皇没有选择他,反而是选择了流落民间的五皇子。
连一丝竞争的机会也没有给他,他连与皇兄一争的时候都没有,便被皇兄封为藩王,送去了贫瘠的西部。
十七年来,他隐忍谋划,勤加练武,等的就是一个棋逢对手与之一战的机会。
可如今,曾经被他当做对手的皇侄,也入了情爱之苦,算不上他的对手。
秦时钊眸色一冷,抬剑挡住秦钰袭来的长剑,两剑相碰,发出刺耳的鸣声。
这鸣声,也是一种战争即将掀起的号角。
一时间,两方人马都按捺不住了,刀剑兵戈的声音响起,血染淮水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