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方才还叫我阿执的……
大夫说他的身体可能会急转陡下，但我也没料到会打得我这样措不及防。
我眼睛一酸，但想到现在我俩的处境，此刻的他就像一张白纸，若我还依赖他，那岂不是太无用了。
可脸上的表情我怎么也控制不好，做不到我想象中的沉稳，反倒是更加僵硬，刚想开口，却感觉到冰凉的指尖抚上我的脸颊。
我垂眸，就见秦钰扬起下颔看着我，微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抚着我的脸颊，目光专注且认真，一双长眉蹙起，苍白的薄唇翕张。
“怎么会不记得你是谁……”他喃喃自语，蹙眉凝思，总觉得自己不该记不得眼前之人的姓名。
密密麻麻的痛从心口蔓延至脑海，我强颜欢笑，握住他的手腕，只这几天，他就消瘦了好多，我只觉得他突出的腕骨硌得我手心微疼。
“不记得就算了，以后你会想起来的。”我安慰他说。
大夫也说过，他的情况可能会急转陡下，但也意味着他恢复有望，甚至可能是很快的时间内就恢复。
如今，我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秦钰认真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一只手被我握住，他便伸出另一只手朝我脸上抚了上来，有着孩子一般的倔强与坚持。
“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他看着眼前的人想不出名字来，心就会痛。
他总觉得自己和眼前的人应该是非同一般的关系，那些脑海里掠过的细碎画面，他们在灯会牵手，在河畔亲吻，她为他戴上青面獠牙的面具，她笑得一脸纯粹，她的哭泣，他在神佛前虔诚跪拜，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怎么会想不起来她的名字？怎么会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
一股腥甜自喉咙涌了出来，秦钰无力地垂下手，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连忙蹲下身察看他，双手慌乱地为他顺着背，难抵胸口苦涩的酸意，想到他来时谎称自己是我哥哥，如今他心智如稚童，我只好对他解释。
“我是你妹妹，叫阿执……”我稳了稳声音，“哥哥中第后就带着我雇了辆马车回我们的家乡清河县，路上遇到了盛京的仇人，护送我们的侍卫与那群人打斗间忽然山崩，我们被李家村的人救下，大叔说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你别担心。”
现在的秦钰很不好，我不能再自己伤心，平白让他心烦。如果我都不能依靠，现在的他还可以依靠谁……我要像他寻常保护我一般，现在来保护他，给他一方安稳的天地。
闻言，秦钰微怔，苍白的薄唇反复噙着“哥哥”和“阿执”两词念道，终究难抵脑袋和心头的痛意，软了身子，倚在床柜上。
他张了张唇，却没将“妹妹”一词叫出口，大手攥住我的手腕，“那我的身体怎么变成这样？”这么虚弱，怎么能保护好眼前的人。
“哥哥练的功夫太过邪门，大夫也没诊出来是为什么。”我讷讷回道，在看到他脸上的失意，我连忙安慰他，“但是大夫说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要太担心，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现在的秦钰心智如稚童，我说什么他便信什么，这番安慰对他很有效果，他一扫脸上的失意，看着我的眼底全是认真，“那我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带你回家。”
带你回家……
我已经不记得从盛京来淮安的路上，这句话他对我说过多少遍了，可此时听到却像一味定神汤药，稳了我的心神。
“好，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