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答应秦钰的,我托大叔向外面借船,终于在第二日借到了。
李家村坐落于峡道旁,正是二月初旬,山荫碧松,五更时,瘴来云似墨,春露凝青松。
考虑到我与秦钰今日就要坐船去清河县,大婶很早就来唤我起床准备早饭,好让我们在路上不会饿着肚子。
“阿执。”躺在床榻上的秦钰半撑身子,懵懂的目光透着疑问,“你要去哪里?不睡觉觉了吗?”
我眼底一片柔软,走到床边安抚着他,“要给哥哥和我准备路上的饭食,很快就回来。”
就在昨日他一下子不认识我之后,我发现他不仅心智如稚童,连性子也不像以前那样肆意散漫又不可一世,反倒是小心翼翼又沉静收敛。
果真如林音与穆辞欢所说,秦钰小时的性子是收敛小心的,若非小时候有穆辞欢和恒王爷的开导与陪伴,他恐怕不会是那孤傲骄矜的秦钰。
心疼更甚,这样小心的他,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强大……
准备饭食确实很快,大婶还给我们的包袱塞了李家村的特产,大叔借的船是在下午哺时一刻到。村里有人办了婚宴,想到我们就要离开村子,大叔大婶想多和我们呆些时间,中午便带着我与秦钰一道去了。
红绸缎系得里里外外都是,房舍外露天开了十几席,新郎和他的兄长在外招待客人,桌上分了男女两席,男席那边酒碗碰撞和划拳斗壶的声音中气十足,搞得整个婚宴都十分热闹。女席这边就是姐姐婶婶们坐在一堆,吃菜的有小娃娃啼哭的声音也有,亦是热闹。
秦钰生得过于俊美,是村子里妇女们讨论的对象,朝吃菜的大婶询问了一番,得知是我的兄长,又来询问我。
“大妹子的兄长有无婚配?瞧那小哥生得这般英俊,吴妈我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的小哥儿!”
“哎哎,吴家大嫂你这什么意思,我们村就不兴出这么俊的人?”
“得了吧,咱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能出这么漂亮的公子哥?”
我默默听着,村子的人淳朴大方,秦钰来时对他们谎称是我的哥哥,此刻他们当着我的面讨论我的夫君,心中也是阵阵无奈,又觉得有些可爱和搞笑。
三巡酒过的欢喜婚宴上,按照淮安这边的规矩,此时该请坐在洞房中的新娘子出来,与新郎一道向长辈和参加婚宴的宾客行三茶礼。
淮安水乡,天灵人杰,盛产绿茶和肥虾美鱼。所谓三茶礼,就是三道茶,前两道茶是果子茶和甜点茶,两位新人只能浅尝汤水不能喝下杯盏中的果子,因为第一道茶中的莲子与红枣寓意子孙满堂、婚姻甜蜜,第二道茶是汤圆所做,又唤甜点茶,取福禄寿喜之意,寓意美满团圆。
直到第三道合枕茶,取新摘的茶叶煎煮而成,清茶两盏,供一对新人交杯合饮,代表两位新人心正专一,爱情常青。
就在新人共饮合枕茶时,一名瘦高男人不合时宜地拨开人群,面色焦急,他对坐于上座的里正开口说道:“里正,咱们村子前来了好多士兵。”
里正登时站了起来,“士兵来我们村子干什么?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说话间,夹了几句土话的辱骂。
他们两人动静那么大,我在女席间也能听到,骤然起身,往男席那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