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我叫醒的是安晴,我一睁眼就看到了她那张幼嫩带着欢喜的脸庞,只听她娇如黄莺的声音说道,“小主醒了,张陆来了执欢阁,此时在正殿等着给小主谢恩呢!”
明明是你把我叫醒的。我在内心腹诽,但又想着她还是个孩子,便不与她置起床气了。
安晴手脚利落,替我整理了仪容便将我扶到了正殿。我才进正殿,就看到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宦官跪在了殿中,两鬓翻白,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眉目老实又忠厚。
“奴才谢婉仪娘子的救命之恩!”张陆一见我进殿便朝着我磕头,他嘴笨,只不停地磕头道谢,抬头间我便看到泪在他脸上纵横。
我忙扶起了他,他拗不过我,只好对我半跪着身子,我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只当是积了善福,你弟弟大难不死,福气还在后头呢。”
张陆抹了把泪,看着我有些哽咽的说道:“可若是没有婉仪娘子的雪中送炭,奴才的弟弟根本就没那福气……”
说着,他退后朝我磕了三个响头,又指天发誓,道:“今日婉仪娘子的救命之恩,张陆从今以后为报婉仪娘子救命之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位年纪比我父亲都要大上几岁的人,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态度让我有些佩服,但对于他说的赴汤蹈火,我只轻轻哂笑。
“我只向往逍遥自在的生活,中人实在不必为我赴汤蹈火,中人的弟弟以后若是在壮大南秦上有一番作为,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我说着扶起了他,朝安晚递了个眼色,安晚便拿了绣墩让张陆坐着。
“小主所言,张陆一定谨记在心。”
张陆对我的称呼由娘子变成了小主,我知道,他已经将我认作了他的主子,便如安晚安晴一般。
这对我来说是好的,因为我在后庭又多了一个后盾。历朝历代,宦官自入宫后便再难离宫,而他们也自然而然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宦官的人脉与门路多得数不清,是再好不过的眼线。
虽然秦帝让我不必深究,可我对摘星楼那件事情还是耿耿于怀,张陆的认主,让我对查出幕后之人有了一丝希望。
我只让他办事时仔细留意着阖宫上下有无力大如男子的宫女,没有其他的吩咐,他便回了皓月宫的宫人间处理事情。
我虽然性子好,但也不意味着我会任人算计。
云姝回来的时间赶得巧,正当我用完晚膳小憩时,她便手拿着一幅画卷疾步踏入正殿了。
见我坐在罗汉**小憩,她便将画卷掷在了罗汉床的雕如意纹的红木小几上,画轴与灯台发出声响将我惊醒。
今夜是安晚值夜,她去盯着人烧热水了,安晴已回了宫城北苑休息。
殿内无人,我微抬羽睫,睡眼惺忪地看向她,不知是我才醒来眼神有些迷蒙,她那双好看的眸子看着我的时候盈满了水光,吓得我真的醒了神。
我忙起身拿丝帕揩掉了她脸上挂着的泪珠,问道:“姝姐姐这是怎么了?”
看着我着急的样子,云姝原本脸上还挂着泪痕,“噗嗤”一声地就笑了出来,拿过我手里的丝帕将泪痕擦干净,揉了揉我的脑袋。
“是我一时高兴了,还让阿执担心,真是我的错。”云姝将我拉到了罗汉**坐下,指着画卷继而说道,“阿执不妨打开这画看看?”
我心中惑然,但仍听她的话将画卷打开,只见画上一枝桃花伸出院墙含苞欲放,不远处一只黄缨雀儿正做飞来状,应该是要在桃枝上栖息。
桃花含苞待放该是二月份左右,黄缨雀儿做归来状,难道是有什么故人归来?
我心下沉思片刻,还是决定等姝姐姐给我释疑解惑。
看着我疑惑的目光,云姝只是轻轻哂笑,她用木轴将画重新卷好,放在了木架旁空着的白瓷细瓶里。
“陛下说,阿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