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点点头:“好,那我立刻回宫准备。”
“不用,你姑母她什么都不缺,你只管去吧。”
参商不再推拒,欣然往之。
“好,我先去了,父皇务必尽早回宫。”
小姑娘的嗓音渐渐埋没在风雪里,远去了。
褚昭拖着步子下城楼,觉得自己输得一塌涂地。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像诅咒一样。
患得患失的感受又汹涌而至,褚昭独自应付,心力不足。
“清和,早些回来吧。”
能如何?越阻挠,越适得其反。
……荥州。
烛灯慢燃,婢女在病患榻前侍疾,他如今已经虚弱到连药都喝不下去。
再名贵的药,都是吊着一条命,拖得太久,反而愈受病痛折磨。
俞繇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在此终结一生,还没等到最后一面。
褚昭禁他回京,自然无相见也。
屋中碳暖,而外面飞雪连天,俞繇强打着精神靠在窗边坐看。
“信……当真送出去了吗?”他问李知薇。
李知薇语气甚笃:“自然是送到了的,你我离京虽久可还是有些人脉可用的……俞繇师兄,你还能等吗?”
他这两日精力充沛,让李知薇心神紧绷,最怕是回光返照。
俞繇温和颔首:“嗯,再等等吧,她不来,就代我向她再去信一封,说尽未诉之言吧。”
他昏昏沉沉睡去。
醒时天黑,寒风呼啸。
冰冷的指骨游走在他侧脸,俞繇是被冰醒的。病重者眼里黯淡无光,痴痴愣愣地和她对望。
她的样子没怎么变过,岁月不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只是也残忍的磨掉了她少年时期的气质。
“清和……你来了……?”俞繇气若游丝的扯动唇瓣。
言攸胸口被刺痛着,最终应他:“嗯,来得迟一些。旧时你接我,如今我送你,有始有终,此生恩情全了。”
俞繇唇角微微翘起,竭力挤出一点笑。
“你是想算得很清吗?但是……不要算那么清……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没留下别的证明,还留一点恨,或者愧?”
俞繇都不奢望她能金口一开说仍有深情。
言攸想要先捂暖了手再碰他,而俞繇却吃力地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脖颈边。
反正最脆弱的、最温暖的位置,都供她温存。
言攸终于在他眼里看到斑驳的光,可惜是泪光。
她启唇:“你……我哪里恨你了?我此生恩怨分明……”
俞繇无奈一叹:“什么恩怨分明……恨总比爱轻易,恨难消,所以没有如果,没有设计灭门之仇不存在的可能……你痛苦,我也无能……”
从起始时,就是悲剧了,尤其是一直以来,他被蒙在鼓里,很久之后才知她来意不善,那时都没有办法了。
“清和……那个孩子没有也好,你想,我这么多病,他/她或许……万一也如我这般呢?多可怜。”
俞繇知道她如今有一个孩子,一个很健康的女儿,会陪她她春春秋秋,会为她送终。
俞繇笑了,“所以终归是我这辈子福缘浅薄……”
“清和,我只有一求。”
言攸怔了一下:“什么?”
他道:“你能不能烧了我……把我带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