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呢？
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却一句话也不说。
脊背僵直，肩膀微颤，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任由小水在前头表演，自己只敢低头沉默。
沈翠芬猛地抽回手，动作干脆利落，那叠钱啪地掉在地上，散开几张。
她的脸色发白，嘴唇抿成一条线，但声音却还稳着，一字一句清晰而冷静：
“小水，我和大军的夫妻情分，不是钱能买断的。”
她抬起眼，目光如刀，直直刺向小水：“我不是不爱他。”
“只是看到你们的孩子，我就想起我没了的那个。”
“我怀过，也痛过，流过血，也哭过。那孩子没活下来，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可我不想让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爸爸，从小就背负‘私生子’的骂名。”
她顿了顿，声音微颤，却更加坚定：“你孩子的命，是你能用几张钞票定价的吗？”
宋聿安长舒一口气，胸口压着的那块石头终于松了些。
她悄悄松开紧攥的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红痕。
总算还好，沈翠芬没被小水牵着鼻子走，没在眼泪和钱面前丢了脊梁。
小水攥着那沓散落的钱，眼泪哗哗往下掉，肩膀剧烈起伏，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她抽噎着，语无伦次：“姐……是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我就是太怕了，看见大军难过，我心都碎了，我……我只想救他，救这个家……”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只剩下呜咽，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软软地瘫在椅子上。
沈翠芬也红了眼，眼尾泛着湿红，但她强忍着，一滴泪都没落。
她抬起目光，冷冷地扫过周大军，眼神里有失望，有痛，还有最后一点残留的期待。
可周大军却像被烫到一般，猛地低下头，随即却又像是被什么驱使着，突然冲上前，一把把小水搂进怀里。
他的动作急切，手臂收得极紧，生怕她受一点委屈。
小水整个人缩在他胸口，头埋在他肩膀，抽抽搭搭地道歉，哭得像丢了魂，嘴里断断续续喊着“姐姐我错了”“我不该来的”“你们好好过吧”。
周大军的脸都白了，额角青筋跳动，胸口起伏得厉害，眼圈通红，嘴唇微微发抖。
他不敢看沈翠芬，只把小水搂得更紧，仿佛她是唯一的救赎。
沈翠芬抬手擦了擦脸，指尖碰到眼角，才发觉那里已经湿了。
她自己却笑了一下，那笑比哭还苦，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挤出的最后一丝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