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深夜相别,旁人自然不好碍眼,那太监出了门,到外头车上等候。
“你怎么起来了?夜里风大,莫着了凉。”裴松走到跟前,抬手帮小翘儿拢了拢缎面披风。
身后跟着的玉彤,忙退后两步,背身过去。
“出了什么事儿?若非紧急,小五定不会深夜传召你。”
小翘儿一边说,一边引着裴松在廊下美人靠上落座,拿过来一柄桃花梳,帮裴松把头发梳整齐,并且束好。
“外头这些事儿,你不用操心。我自会和小五商议出个法子来。”
裴松本不想跟她细说,见她神色中闪过一丝失望,他心下不忍,凑近了压低声音道:“瓦剌那头出了点事,眼下还瞧不出端倪。”
西北?
“严重不严重?”小翘儿脱口问完,又觉失言,如此这般急召入宫,自然不是小事。
她突然眼神一亮,欣喜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将计就计。”
“怎么个将计就计?”
小翘儿眨眨眼,以手掩耳,附到裴松耳畔一阵耳语。
裴松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娘子真乃卧龙再世”,裴松冲她竖起大拇哥。
小翘儿羞赧。她一个娇滴滴的内宅妇人,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夸赞。
她抬手把裴松扶起来,挽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叮嘱,“小五年幼,且以前性子温吞,这事儿一出,他难免惊怕,若是生了退缩之心,麻烦四爷定要好好劝他。”
“娘子此话又是为何,若实力不济,强硬鼓励他冒进,岂不是害他?”
裴松故意说反话。
小翘儿却是一跺脚,急声道:“实力再不济,还能比建朝初始时那般艰难嘛?老祖宗那会儿费了多大劲儿,方才平定瓦剌?
他们现在生出事端,必是瞧小五年幼可欺,方才有恃无恐。小五若是退缩了,只怕内忧外患,里头人也生出异心来。
到那时,他轻则被人掀翻在地,重则丢了老祖宗的江山基业,成了青史上难堪的一笔。这些事儿,你自是要跟他说清道明才行。
况且,天之骄子,权力越大责任越大,定不是那么好当的。这些话,他以前不一定明了。现如今不如趁着这机会,你好生都说于他,也让他心里清楚些。”
裴松歪头瞧着她,眼角抑制不住生出几分崇敬来。
别看她是姑娘家,胸襟辽阔,高瞻远瞩,这样的才干,比男儿还强。
若她是男儿身,若她阿玛多活几年,说不定就把帝王之位传到她手上了。
裴松胡乱想着,两人迈出门槛,来到车前。
小翘儿又叮嘱他,“刚才那些话,你一定要告诉他。若他恼怒,你把一应责任推到我身上,明日进宫,我到养心殿请罪。”
裴松弯腰,捉过她的两只小手,把柔弱无骨的指尖放在掌心里捏了两下,盯着她的眼睛,笑了笑,安慰道:“娘子明月入怀,可容山海。万岁爷他若是豁达,赞同你还来不及,怎会恼怒?”
小翘儿被他突然而至的深情,羞得低了头。
“娘子莫要忧心,这类事物,自有我们男儿去解决,你只需照顾好自己和枭儿便好。另外,乌泰那头,我自去找他商议,娘子万莫再去见他。”
裴松交代完,起身登车而去。
小翘儿目送马车驶出好远,方才咂摸出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他最后那句,莫不是吃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