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拿起小单子,露出为难之色:“只是这……”
李员外起身拱手:“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县尊务必收下。”
梁员外也道:“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县尊勿要推辞。”
“这个……”
陈子履将声音拖得老长,良久,才将手里茶盏放下。
“银子就不收了,不过本县有一件难事,想请两位员外帮忙。”
李员外是众乡绅之中,对高运良最不以为然的一个。之前的联手,他就没多参与。
如今看清了形势,也最有意靠拢、巴结。
听到“帮忙”二字,连忙接过话茬:“县尊但有吩咐,我等不敢推辞。”
“那本县就说了?”
梁员外道:“县尊请讲。”
“是这样。平天山发现富矿,大家想必都听说了。本县已禀明钦差,转呈陛下。只是,这事倒有一桩难处。”
梁、李二人面面相觑,齐齐忐忑起来。
两个不是蠢人,都知道开山挖矿获利润虽丰,却不一定是好事。
朝廷坐收银课,肯定是赚钱的,这个毋庸置疑。
然而,真正去挖矿的人,却未必稳赚。
其一,招募人手、搭建高炉、挖掘坑道,都是要花大钱的。
银子没见着,先要搭进去一二万两;
其二,朝廷还没下旨,收税太监也没来,银课到底怎么收,谁也说不清楚。
“十抽其三”与“十抽其四”之间,差别可太大了。
假若抽税太高;或者矿石品相不好;或者刚挖几年,就把矿脉挖没了,那前期投进去的钱,就打水漂了。
亏了钱还算好的。
就怕矿脉挖没了,银课却依然要交,那问题可就太大了。
一时间,两人支支吾吾,都不肯接茬。
陈子履早有准备,举手打了个响指。
孙二弟托着一个木盘走出,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两人一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见木盘之上,是几大坨被火烤得焦黑的东西,似石非石,似铁非铁。
陈子履道:“这是山里捡到的矿石,一场山火,把银子都烧出来了,真是因祸得福啊……”
他细细讲起那几天的经历。
原来,平天山上的沟沟里,隐藏着非常多矿脉,而且埋得很浅。只可惜平时草木旺盛,想把它们找出来,非常不容易。
盗采犯们往往要探查很久,才能找到一个地方往下挖。
这次山火席卷整座大山,火焰之旺,不是平时集柴薪冶炼能比的。
高温炙烤之下,平时不起眼的矿石,纷纷露出原形。
后来一场罕见的大雨,又冲刷了表层泥土,使得矿脉的位置,愈发明显。
几个绵村盗采犯去山里找了一圈,竟发现了三四个大矿点,整座山的蕴藏,远比想象中还要丰富。
陈子履道:“这是他们带回来的粗料,你们不妨带回去炼炼看,能出多少银子。”
接着,又从抽屉中拿出一大沓纸,递了过去。
“现下城外灾民众多,给口饭吃就肯干活,远比平时招募更便宜。至于工钱怎么算,采办铁器、柴心、木料、灯油等物,拢共要多少钱开支,每年能有多少利润,全在这里。就连本县的亲戚看了,也打算出点银子,占上一股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