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第三十九章(2 / 2)

赫连子明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林以纾:“当然被人咬出来的啊...你的画作上,我的锁骨上为何有咬痕。”

赫连子明:“这我从何处知道,我只是个作画的。”

他垂眼笑道,“许是殿下自己咬的。”

林以纾:“......”

林以纾最后确认一遍,“明月楼那一晚,你确定你没有留下?”

赫连子明:“当然。”

林以纾:“那你可曾见到什么可疑的人靠近我的翼室?”

赫连子明:“方圆百里,最可疑的人就是我了。”

林以纾:“......”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林以纾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大松一口气。

幸好...也不是赫连子明。

她眯起眼睛笑起来,朝被打裂的墙走过去,用手遮了遮,“真不好意思...误会你了...过会儿我找侍从来帮你补上。”

赫连子明:“殿下的痕迹留在这里,何必补上?”

林以纾假装没听到这句话,她伸手去拿桌上的匣子,“这画儿,我带走了...”

话没说完,赫连子明修长的手拿走了匣子,“这个不行,我得留着。”

林以纾:“?”

林以纾:“这画儿不是你说要送给我的吗?”

赫连子明:“我昨日只说了给殿下看,没说要送给殿下。”

林以纾:“这上面画的是我,还不是什么正经的画...你留着干什么?”

赫连子明:“我留着日日地看,殿下不在我身边时,我好睹物思人。”

林以纾:“你把这画给我,我送你一幅新的,衣衫齐整,方便你睹物思人。”

赫连子明:“衣衫齐整的我不喜欢,我就喜欢殿下这般私底下别样的模样,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林以纾:“.......”

林以纾一甩袖袂,“你为何要留着我的画,你喜欢我吗?”

赫连子明答得飞快,“是啊,殿下难道才看出来吗?”

林以纾一愣。

赫连子明t答得太快,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她怀疑赫连子明在和她开玩笑,但擡起眼,常日嬉笑的赫连子明一脸认真,看起来十分诚挚。

赫连子明喜欢她?

她可不信。

赫连子明口中的‘喜欢’,应该和常人不太一样。

赫连子明:“那殿下呢,你可有喜欢的人?”

林以纾:“我心中无风月,并无喜欢的人。”

林以纾补刀一声,“我对你,也无男女之清。”

赫连子明表情平淡,“原来如此...”

林以纾继续补一刀,“我以前还和特别多人好过,你知道吗,我曾经在短短一个月写了三十封情信,同时发出去了...”

赫连子明点头,“原来如此...”

林以纾:“......”这家伙是油盐不进啊。

林以纾:“就算这样,你还要喜欢我吗?”

赫连子明笑道,“就算殿下曾经同许多人在一起,就算你现在心中无风月,我都不介意。”

林以纾:“你不介意,是因为你根本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你若真的喜欢我,听到我和这么多人好过,应该是吃醋的,可你并无反应。”

赫连子明捂住自己的胸口,“谁说我没有反应,我心中醋极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昨夜纾儿你站在你王兄身边,我都吃味了。”

林以纾:“那你更不能喜欢我了,你连我王兄的醋都吃...往后我还要写更多的情信,身边召来更多的人,你还不得醋死?”

赫连子明走近,“我不介意...我只要殿下常伴在我是身边,让我一擡眼就能见到你,便好了。”

林以纾叹一口气,“你看,你这根本不是喜欢...”

哪有喜欢人,没有占有欲的。

赫连子明,果然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赫连子明卷起画轴,“不是吗?”

他淡淡地笑道,“那我可还要再好好学一学。”

林以纾还有卷宗要看,不欲久留纠缠,转身要离开书房。

赫连子明却不让她离开。

林以纾:“东洲少主,你这是何意?”

赫连子明:“适才殿下说的话提醒到我了,我和你之间相处的时间少,鲜少有来有往,可感情都是在来来往往间产生的,殿下就待这么一会儿,不同我产生来往,我如何更加了解殿下?”

林以纾:“那就不要了解。”

赫连子明依旧不放她离开,见她要走,要同她一起走。

林以纾无奈,“你想如何与我来往?”

赫连子明:“殿下可有什么需要我相助的?我可以帮你。”

林以纾坐回赫连子明对面,认真地盯向他。

林以纾:“我还真有。”

赫连子明免费送上门,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近几日忧心于祟地,既然祟地中无法使用术法,她也不可能命硬到肉搏到底,那么,至少她需要一副趁手的武器。

而赫连子明,是《破道》中最好的器修。

林以纾从自己的腰身取下随身携带的竹篆,放到桌上。

林以纾:“这是我的本命法器,算是吧...”

毕竟是她用来杀死赵德清的法器。

赫连子明眼前一亮,修长的手指摸向竹篆,短短一根竹篆,从头抚摸到尾。

他甚至还拿起来,闻竹篆的气味,“纾儿,这竹篆上,有你身上的香气。”

林以纾:“.......”

林以纾:“你怎么不拿起来舔一口呢。”

赫连子明当真将竹篆往嘴边送去。

林以纾:“!”

她连忙擡手,将竹篆夺回来。

赫连子明看向少女,露出慵懒而得逞的笑。

林以纾:“我的竹篆,是用来召灵的,但是除此之外,它还能伸长,像这样...”

林以纾的手指在竹篆上扣动了一下,竹篆延长至三尺,篆端闪寒光。

林以纾:“用来打人够了,可是如果没有灵气附着在竹篆上,这竹篆很容易就会被折断,和普通的竹子并无二样。”

她之前之所以能用竹篆将赵德清给绞杀,是因为当时她几乎变成了半个邪祟,竹篆上,附满她周身的祟气。

可现在,她身上一没有祟气,二没有灵气。

只能靠竹篆本身了。

林以纾:“赫连子明,你既然是器修,可有什么办法,帮我加强这根竹篆?”

说起器修,赫连子明的神情变得肃然起来。

他拿起林以纾的竹篆,轻轻地敲了几下,“殿下,你可还记得兰襄长老之前在亭子里演示的锻造术?”

林以纾点头,“记得。”

赫连子明:“虽然我现在不用那种锻器的方式,但这种基础的锻造术,很适合锻造这种小而简单的竹篆。”

赫连子明:“我自己也有锻器的本命法器,不过太大了,不太适合你,我给你找一个小的工具,你来试试。”

赫连子明从纳物囊中翻出一个精巧的锤子,只有半根手指那么大,呈铜黄色。

林以纾接过锤子,小小一个锤子非常重,她差些没接住。

她拿起小锤子,看向赫连子明。

赫连子明伸出手,调整她拿小锤的姿势,“握前面,锤头倾斜对准竹篆。”

林以纾:“好,好。”

赫连子明:“你可知道通神?”

林以纾点头,“我知道。”

昨天清秋才和她通神过。

赫连子明:“其实摸骨搜尸也是一种通神,通神,就是去感受另外一个人的所想、所知,现在,我需要你尝试着用识修的道门,来感应这根竹篆的‘神’。”

林以纾:“感应这跟竹篆?”

赫连子明:“是。”

他道,“殿下既然修万物,也该知道,万物有灵,更何况是你的法器。”

林以纾惊讶地看向赫连子明。

这人...真的对她的事了如指掌。

林以纾:“我该如何与竹篆通神?”

赫连子明:“首先,记住口诀。”

他弯下腰,在林以纾的耳畔说出锻器的基础口诀。

林以纾听了一遍,记住了。

她本来记性就好,经脉通了后,记性更好了,立马就能重复。

赫连子明露出满意的笑,轻轻地拍林以纾的脑袋,“聪明。”

林以纾静悄悄地翘起小尾巴。

林以纾:“接下来呢?”

赫连子明:“接下来,你要一边念着口诀,一边去与这根竹篆通神,所谓通神,先要探它的神。”

林以纾:“我知道,就是像上次兰襄长老那样,她用铁杵上下左右地敲竹篆。”

“一点就通,”赫连子明道,“但也不是随意地敲。”

他摆正竹篆,“所有的法器,无论大小,都可以分成三个部分——上脉、中脉、下脉。就如同人有经脉一样,法器也有经脉,通过敲击这些经脉,来探寻法器的内部结构。”

赫连子明:“纾儿,闭上双眼,你来试一试。”

林以纾慎重地点头。

她闭上双眼,屏气敛声,提神吐气,心中默念口诀。

赫连子明:“上脉,三下。”

随着赫连子明的指令,林以纾落下手,沉重的小锤敲在竹篆的上端。

那一刹,竹篆的器身传来一股若有若无地震颤声,林以纾的耳朵一颤,“我好像听见了,但没听清楚...”

赫连子明,“那就再敲三下。”

林以纾继续敲动三下。

这次她听得更为全神贯注。

林以纾:“!”

竹篆处传来声音。

这声音像一段没有旋律的节奏,滴、滴、哒哒哒、有节拍地响在耳畔。

赫连子明:“中脉、三下。”

林以纾落下小锤,敲在了竹篆的中端。

竹篆中端传来的声响明显比上端要沉闷一些,上端如簧,中端如铣。

赫连子明:“下脉,三下。”

竹篆的下端,脉络响动的节奏介于上端与中端之间,声音要更为低沉一些。

赫连子明握着林以纾的手,从上至下地用小锤划动篆身。

林以纾的耳朵颤了好几颤。

上脉、中脉、下脉从上至下地划过,上如簧,中如铣,下入镈,声音错落在一起,沉闷的声响中又夹杂有清脆的尖鸣声。

林以纾睁开双眼,“我听到了。”

赫连子明:“现在,擡起手,用你最大的力气,按照刚才你听到的节律,分成四轮去锤炼竹篆。这四轮,分别落在上篆、中篆、下篆以及通体之上。”

林以纾点了点头,她没有灵力,只能靠力气。

林以纾握紧小锤,用力地锤了下去。

“铛——”得一声,整个案桌都晃动了一下,桌角往下陷落,竹篆被敲地凹下一个印儿。

赫连子明扶住摇摇欲坠的案桌,“继续。”

“铛——”

“铛铛——”

错落的声音响起,小锤如雨下,四轮的敲击停下,林以纾收回小锤。

竹篆的器身上被砸满了小坑,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林以纾:“......”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瞧向赫连子明,“为何我的篆t身没有像之前兰襄长老锻器一样,变得流动起来,再汇聚成更坚硬的模样。”

赫连子明:“她之所以简单几下就能将器炼好,是因为她已经是器修的大能,锻器多年,她的一杵,能抵普通人的千锤。”

林以纾感叹,“那我这般,回去后,不得还锤它个上千下、上万下?”

赫连子明:“殿下如果觉得辛苦,可以由我来帮你锻造,虽说本命法器由本人锻造最好,但我可以将它锻造成这世上最强的竹篆。”

林以纾摇头,“既然是我的本命法器,当然我自己来锤炼。”

赫连子明笑道,“不愧是纾儿。”

林以纾站起身,将被砸成稀巴烂的竹篆挂回腰间,“今日就多谢你了。”

她擡起手,轻轻地拍了拍赫连子明的肩,“你不变态的时候...还挺不像变态的。”

赫连子明:“能帮到殿下就好。”

林以纾告别赫连子明,快步往回走。

她要趁着祟地再次找上她之前,炼器、看卷宗、练一练竹篆该怎么用。

马不停蹄。

林以纾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把自己掰成两个人来用。

她摊开卷宗,一边看卷宗,一边拿起小锤敲竹篆。

一敲,功德加一。

再一敲,功德再加一。

厢房外,不断传来功德提升的声音。

梅府西侧的庭院里,金装少年紧闭双眼,一只判官笔浮于半空,不停地旋转。

就在刚才,他忽然对自己找了许久的祟气有所察觉。

他闭眼感应,眉间朱砂发红、泛血气。

这个距离...在城外!

宋知煜豁然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珠都变红了。

他擡起手,从黑气中拽回了判官笔。

找到了。

他的神情隐于树影下,极为阴狠。

就在此时,一位侍从走近,躬身问道,“宋公子,您适才做给殿下的汤圆,要亲自送去吗?”

听到‘殿下’二字,宋知煜眉间的朱砂浅了一些。

他低头看向自己周身充盈的祟气,哪里像是能去见林以纾的模样。

他都害怕这样的自己,更何况她。

宋知煜:“你送去罢。”

话说完,判官笔被他甩出去,化为一段剑,他乘上剑,于刹那间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阵阵煞气。

冰汤圆被送到林以纾厢房的时候,她还在给自己加功德。

她低下头,还没开始吃,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谁?”

她问,却没有人应声。

居室内的侍从走到门前,推开门,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跌坐在地。

门外,飘来一阵血腥味。

一片红的的绸缎随风飘来,飘向林以纾。

林以纾擡起手,接住了飘来的绸缎。

用手一拎,手上湿漉漉的。

她也吓了一跳,将东西扔到桌上。

竟然是个被血沾透的红盖头。

不用说,这就是通过轮考的‘丰厚奖赏’了。

红盖头中,掉出一封烫金的婚帖。

‘良缘缔结,静候嘉礼’。

新娘子的落款,写着三个字。

‘林以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