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第三十九章
留着这玩意儿干什么?缅怀自己逝去的节操吗?
复金珩走后, 林以纾对镜照自己嘴角的伤口,再将衣裳往下拉点儿,那些星星点点的暧昧痕迹,如同狗皮膏药一样无法祛除。
脖子上的, 肩上的, 锁骨上的...
林以纾:“.......”
她现在确定了, 九次郎的牙确实有毒。
她都抹了多少次膏药了,依旧没有消褪的痕迹。
寻常膏药没用, 还是王兄的送的箔粉有用。
等等...箔粉呢?
林以纾:“!”
刚才王兄走时, 好像把瓷瓶一起带走了。
没给她留下啊!
林以纾:“.......”
她拿身上的痕迹没办法, 眼不见为净。
门帘晃动,林以纾瞧见清秋来了,笑着让她坐过来。
林以纾:“清秋,有关明月楼的事,可是有新的眉目了?”
清秋将竹简摊到桌上,“属下派人去查, 现已查明有一半的人被排除嫌疑,他们在明月楼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竹简上, 四五十个名目, 半数都被画上叉。
林以纾擡起手,指向‘宋知煜,景寅礼, 赫连子明, 复金珩’这四个名字。
林以纾:“这四个人, 我觉得名字也可以划掉。”
清秋:“殿下都去问过了?”
林以纾:“其中三个我都问过了, 不过赫连子明,他说话暧昧不清...令人头疼。”
清秋:“殿下, 东洲的那位储君既然如此对您含糊不清,他会不会就是昨夜...”
林以纾摇头,“我有一种直觉,我觉得他不是。”
赫连子明,虽然表面看起来多情而处事亲和,但他本人,是一个纯种的恶种。
这种人,很难知道‘情’和‘爱’是什么。
林以纾虽没看完《破道》,但她记得自己在穿书之前,有看到过一条有关赫连子明的热搜。
#赫连子明没有心#
热搜下,全都是对他恶劣行迹的控诉,他是一个无法与人共情的存在。
林以纾:“但也不能完全确定...我明日抽空,去会会他。”
将竹简卷起后,林以纾敛起神色,和清秋说起祟地之事。
祟地之下发生太多的事,说来话长,清秋提议和她通神,透过她的神识,去看祟地发生的事。
通神的方式很简单,清秋握住林以纾的手,闭上双眼,去探寻殿下适才在祟地的所见、所识。
清秋的眼睛珠在眼皮下缓慢地转动,画面展开,从殿下被拽入祟地开始,画面往后极快地翻转。
考生的出现,让清秋眼睛珠转得愈发快。
腐肉的爬行、九幅绣作的压迫、尸体的逼近、腐肉的蠕动、生死之间的穿针引线...
通神过后,清秋大汗淋漓。
身临其境,脸色苍白。
她看向林以纾的神情,又是意外,又是欣喜。
虽然她知道王女在修炼上有所进步,但她没想到,会是如此大的进步。
而且,她对林以纾,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祟地中的林以纾,和平常的林以纾判若两人。
理智而宽和,关键时候永远不会掉链子。
原来殿下是这样的人。
林以纾被清秋敬仰的眼神给看的都不好意思了。
林以纾:“低调低调。”
她笑道,“我知道我是有些小厉害在身上的。”
清秋:“殿下,您在祟地里那般的模样,为什么平常不对外展露啊?”
林以纾叹了一口气,“这都是被逼出来的,我以前过的日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我躺平就能过好的日子,为何要过得咬牙切齿。”
“清秋,你知道的,人活在事,活一个开心,我特别怕麻烦,遇到麻烦向来跑得比谁都快,可...”林以纾道,“活得开心的前提,是活着啊。”
她怕事,但是遇到事,不可能不去解决。
清秋:“殿下这是大巧若拙。”
林以纾连忙摆手,“我可担不起这个名头,都是被逼出来的...”
她非常咸鱼地歪在座椅上,“我气虚,平常都是节能模式,偶尔遇到事,还是能搏一搏的,但...以后还是别让我遇到这些事了...”
命运可别只逮着她一个人薅。
清秋听不懂王女在说什么,但她听懂了一句‘气虚’,“我给殿下去熬些汤药,补补气。”
林以纾:“......”
林以纾:“...回来!”
林以纾直起身,和清秋说出自己的另外一个疑问。
她道,“清秋,你刚才看到了那些画面,难道没有发现我身上有些不对劲吗?”
清秋:“殿下,您说的是哪方面的不对劲?”
林以纾伸出自己的手,“我的手。”
她指向自己,“我四肢百骸,五感。”
她道,“都有所不同了。”
从前迟钝的感官,变得灵敏起来。
从前缓慢的动作,能将穿针引线绣出残影。
从前含糊不清的视线,现在能看清他人环佩的纹路。
清秋陡然擡头,“殿下在祟地时,竟然不是使用了灵力了吗?”
显然通神不能看到所有的细节。
林以纾:“我身上没有灵气,怎么使用灵力?再说了,那祟地根本无法使用灵力。”
清秋震惊地喃喃自语,“竟有如此的事...”
“是不是很难相信...”林以纾转动自己的手腕,“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这是怎么了。”
她道,“清秋,你来和我掰个手腕。”
清秋看着少女纤细的手腕,眼神为难,“殿下,您说的掰手腕,是放水的那种,还是不放水的那种?”
林以纾:“是要你用尽全力,把灵力全用上的那种。”
清秋:“可是殿下...你并没有多少灵力...”
林以纾:“要的就是比一比,看看我的身体,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两人的手交阖。
清秋手心发热,灵力往手上涌。
“一、二、三,”林以纾道,“开始!”
二人施力。
清秋施法动动用灵力,用力地往下掰——
林以纾的手纹丝不动。
清秋惊讶地睁大眼,她加大灵力,手背青筋暴出,往外渗透灵气。
她的脸都憋红了,林以纾的手却依旧屹然不动。
清秋擡起眼,林以纾一脸平静,甚至还有闲情和她抛了一个媚眼。
清秋收回自己的手,“殿下...”
她的心中充满了震惊,“你的手,你的身体...”
林以纾点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我...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总不可能是上天好心,突然给她加了一个buff。
清秋:“殿下,我记得之前元芜长老说过,您身体内经脉堵塞,不适合修道习武,很难开窍,但是...我又曾经在经书上看过,说那些不易开窍的人,是因为他们的窍门很难摸索到,所以要比常人花更大的气力才能突破。”
林以纾:“怎么说?”
清秋:“寻常人的窍门,大多位于丹田,修道的第一门事,引气入体,气沉丹田,若是学会了,就能入门。但是殿下一直没能入门,可以说您的窍门,和寻常人不一样,不在丹田这般通用的地方,而在其他处。”
林以纾:“可我又没有特意去开窍...也不知道自己的窍门在哪里...”
清秋的脸忽而红起来,“殿下,昨夜...其实,也许您的窍门位处非常独特的位置,机缘巧合下,被、被...撞开了...也是有可能的。”
而后,经脉就通了。
林以纾用力地咳嗽起来t。
什么叫被撞开了!
不堪的回忆围着脑子打转,林以纾赶忙晃了晃脑袋,把神识晃匀了。
清秋:“殿下,您现在经脉通了,是非常好的事...可惜...可惜您的身体无法将灵气引入体内,要不然一副好的经脉加上充裕的灵气,属下不敢想象您的修为会突破得多快。”
林以纾:“天生的事,勉强不来。”
林以纾:“经脉通了,对我来说倒是一阵及时雨。”
她脸色肃然,“明红霞在请帖里说过,通过轮考的人会得到丰厚的奖赏。”
可邪祟嘴中的‘奖赏’,能有什么好事。
林以纾:“谁也不知道这个‘奖赏’,何时来找上门。”
清秋担忧地看向林以纾,“殿下...”
殿下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么多事,很难让人不心疼。
林以纾:“无碍,生死在天。”
咸鱼茍命。
蹦跶蹦跶,总能活下去的。
为了‘蹦跶蹦跶’,林以纾沐浴更衣后,挑灯夜读,看嘉应的卷宗,尤其挑拣那些有关祟地的卷宗看。
如若有实例,她必全神以待。
隔日,她早起,召见完一些嘉应官员后,又看起卷宗。
祟地之事如影随形,她不得不绷紧了铉。
至于九次郎的事,她也不会放过。
快到巳时的时候,林以纾带着几个侍从走出厢房,去面见九次郎嫌疑人,赫连子明。
梅府的下人道赫连子明在书房。
林以纾带着一众人朝梅府东侧的书房走去。
书房的双扇门半开,门帘随风而动,门内的案前,坐着一道高长的身影,落笔画卷,丹青轮转。
一幅深红的画,血色蔓延,一只血手破土而出,朝天而伸,像是要拽住什么,却什么都拽不住。
如果忽略这幅画,书房内的景象会更为雅致、静谧。
门帘晃动,赫连子明将画轴卷起,扔到一边。
一只纤细的手掀起门帘,林以纾从外走了进来。
赫连子明懒洋洋地靠在座椅瞧她,“原来是殿下...我还以为是什么天仙下凡了呢...”
林以纾:“.......”
以后炒菜不要放油了,放点儿赫连子明的话就行了。
林以纾落座于赫连子明对面,“赫连子明,你也该知道我今日来找你是干什么的,不妨开门见山。”
赫连子明:“我当然知道,我就是知道,才在这里恭候已久。”
林以纾:“你昨夜说要带我来看东西,看完后就告诉我在翼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摊手,“东西呢?拿来我看看。”
赫连子明从身后的书架上拿下一个匣子。
林以纾:“这是什么?”
赫连子明:“殿下打开看看。”
林以纾的手按在匣子上,径直打开。
赫连子明突然按住她的手,“等等...还是我来吧...”
他抽开匣子,匣子中,有一卷画轴。
赫连子明擡眼瞧了一眼林以纾,眼中有笑意,“殿下知道这是什么吗?”
林以纾:“打开瞧瞧不就知道了?”
赫连子明解开画轴的系带,画轴一寸寸地展开...画轴上,一位少女的曼妙身影,逐渐浮现。
林以纾:“!”
她兀得擡起手,用两只手捂住画卷上的自己,“你...赫连子明你...”
变态!
如果只是普通的画作,她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可、可这画得什么啊!
画轴上的少女,双靥通红,眼色迷离,一改往日清纯天真的模样,眸子里像是带上了钩子,含情脉脉地朝画外的人看。
衣衫不整,青丝半泻。
她掀开自己的衣襟,故意要露出圆润的肩头,嘴上的笑意都带着媚意。
还有!
她的锁骨上,赫然有一圈明显的咬痕。
林以纾身上众多的痕迹中,确实有这圈明显的咬痕!
林以纾作势要撕,赫连子明将画轴收回,“这么好的画,殿下弄坏了,我可就心疼了。”
林以纾擡身要去够,被赫连子明躲开。
林以纾:“这画,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画...”赫连子明道,“是我一笔笔、一寸寸,亲自给殿下画的。”
他道,“殿下,你不记得了么,在明月楼,你喝醉后,是你亲自请我入了翼室,让我为你作画的。”
林以纾:“!”
你胡说...林以纾很想这么说,但她无法说出口。
销魂阵的阵法那般厉害,她也无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难道、难道赫连子明真的是那个该死的九次郎?
林以纾紧盯赫连子明:“我们做了什么?”
赫连子明:“该做的...都做了。”
林以纾:“!”
林以纾:“!!”
真是他?!
刀呢?
林以纾摸向自己的腰间。
她的嘉应刀呢!
林以纾没有摸到刀,干脆上手,她拽住赫连子明的衣襟,“你把话说清楚了!”
赫连子明被拽着弯下腰,“说什么啊...都说清楚了...”
就算这时候,他的眼神也黏答答地盯着林以纾,像狐貍精一样勾引她。
瞧着这一张俊脸,林以纾只感觉到咬牙切齿。
她擡起手,拳头就送了出去,小小一张手,一伸手,竟然带上了拳风。
“啪”得一声捶在了赫连子明的胸膛上,赫连子明惊讶地略微睁大双眼,整个人竟然被捶得后退了一步。
纾儿这么小一个,力气还挺大。
赫连子明咳嗽起来,“宝贝儿,你这是要谋杀亲...”
林以纾的拳头再次伸出去,要捶向赫连子明的下巴,速度快到赫连子明都没看清。
赫连子明飞快地避开身躯,“啪”得一声,林以纾的拳头砸在了他身后的墙上,墙被砸出一个不小的坑,墙皮往下掉渣子。
林以纾收回自己的手,甩下手上的墙皮渣子。
林以纾:“赫连子明,我再给你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
赫连子明看向她的眼神发亮,“纾儿,你的经脉重新被打通了?”
林以纾:“你怎么知道的?”
赫连子明走过来,握住林以纾的手,左右翻看她的手,“没有受伤...你怎么做到出拳的速度这么快的?”
全凭身体的直觉。
林以纾非常中二地说,“七步以外,枪快。七步之内,拳快。”
不是...走错片场了!
林以纾甩一甩脑袋,把脑海里的《叶问》给甩出去。
赫连子明研究完她的手后,垂首看向她,“殿下不必动气,明月楼那一夜,我给殿下作完画后,便离开了,并没有停留。”
林以纾半信半疑,“你没有留下?”
“我何必留下,”赫连子明道,“在殿下眼中,难道我已经卑鄙到和你抢地方睡了?”
林以纾:“......”
林以纾指向画上、她锁骨上的咬痕,“那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