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第二十五章(2 / 2)

画卷被展开,赫连子明的手指抚过画卷上的脸,“十年没见,纾儿竟然长成了这幅模样。”

脸上的笑,和他第一次见她,大有不同。

从前的纾儿,笑起来可不会这般柔和。

赫连子明的身影倒映在屏风上,晦暗不明。

明月楼的另一侧,一个身穿黑袍的青年修士鬼鬼祟祟,走向九楼的一个翼室,推门而入。

按理说,九楼已被赫连世家包下来,外人不能进。

显然,他是偷偷混进来的。

男子是嘉应的一个散修,名叫楚练,长相出众,年过三十,修为已至金丹后期。

按道理说,他如果潜心修炼,日后定然能加入不错的宗门。

可比起修炼,楚练的心思更放在攀龙附凤上。

他凭借这幅皮囊,曾经攀附过嘉应的几个富家小姐,从中谋取不少修仙灵宝。

可惜这些富家小姐纷纷都嫁了人,他的日子变得紧巴巴起来。

这次,他盯上了赫连世家。

楚练早从去年就在谋划此事,他听说赫连家的嫡长女赫连瑶性子软,善良温柔,容易被掌控。

再怎么性子软,好歹也是东洲的郡主,楚练为谋划此事,将楚家的传家宝拿了出来。

楚家的传家宝很特别,不是什么大杀器,也不是转变生死的灵药,而是楚练的爷爷,从天南地北搜罗的各种奇花——

这些花,正是销魂阵所需的材料。

他要用销魂阵,引诱赫连瑶,让自己真正地飞上枝头,一跃而上。

翼室中,奇异的花被布在阵法的每个角落,阵法发出黯淡的光芒,随主人一起等待猎物。

楚练打听过,此翼室是赫连瑶休憩的地方。

他站在门前守候郡主,万事俱备,只欠她入阵。

等了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脚步声,楚练连忙站直。

门被推开,他欣喜地走出来,“郡...”

映入眼帘的不是郡主,而是一个身高九尺的男人,他侍卫打扮,手脚皆漆红。

男人的身后,站着一道尊贵而熟悉的身影。

楚练睁大双眼,连忙躬身,“见过东洲少主。”

赫连子明皱起眉,沉声道,“晦气。”

他转身离开,吩咐侍从,“换个地方。”

楚练正想解释这是个误会,那个九尺的男人拎住他的脖颈,将他拽入客房。

“咔哒”一声,硕大的血手将他的脖子折了一个圈,三下两下地折断。

楚练发出一声悲鸣,身体瘫软倾倒,再也没了声响。

傀儡人随意地将他扔到地上,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门被关上,翼室内馥郁的花香失去了它们存在的意义。

楚练的尸体躺在销魂阵中央,血从他的脑袋上往下流,如同小溪般渗透向销魂阵的阵眼。

销魂阵的光亮一晃,开始主动地吸吮起血液,原本应该熄灭的销魂阵中,往外冒起阵阵诡异的粉色烟气。

远在柴桑王府的林以纾并不知道自己的画像已经被送到明月楼,她只知道,景寅礼走了,居室中只剩下她和宋知煜。

大眼瞪小眼。

林以纾在心里哼哼,祖宗欸,你怎么还不走欸...

居室内的沉默让林以纾害怕,她很想找些话题来聊。

譬如说一说怎么解开血契的事。她近来非常积极地在搜寻有关血契的经书,虽然暂时没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但至少她开始行动了。

想了想她没说出口。

没有完成的事说出来,和画一个空饼没什么两样,镜花水月。

为了打破沉默,林以纾将糖豆袋子递向宋知煜,“吃吗?”

出乎她的意料,宋知煜竟然接过袋子,拿出几颗放入嘴中。

林以纾:“!”我让你吃一颗,不是让你全部都拿走啊。

宋知煜:“太酸。”

林以纾:“......”你还品上了。

林以纾:“这是山楂豆,当然会酸,你不喜欢吃酸的吗?”

她又问,“天色这么晚了,你不回客栈吗?”

宋知煜擡眼,“你很想我回去?”

当然很想。

林以纾:“当然不想。”

她违心道,“宋公子你留在这里,肯定是有话同我说,不可能无缘无故。”

宋知煜擡起袋子,将山楂豆往自己的嘴里倒。

林以纾:“!”给我留点儿啊。

宋知煜将干瘪的糖袋放到一旁,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递到林以纾手中,“这个给你。”

林以纾:“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看瓶身,将字念出声,“伤药...”

她擡起头,惊喜地问,“你专程买来给我的?”

宋知煜:“我从水缸里捞出来的。”

林以纾:“......”

林以纾没信宋知煜的鬼话,她知道宋知煜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这个瓷瓶肯定是他专程买给她的。

不过瓶身,确实有些湿漉漉的。

林以纾一边打开瓶口一边说,“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

瓶盖“噗呲”被打开,一只很小的鱼苗从瓷瓶里蹦出来,蹦到被褥上。

林以纾吓得将瓷瓶扔到地上,被水沾湿的药液从瓷瓶内汩汩往外流。

林以纾忍无可忍,“宋知煜,你耍我!”

宋知煜:“我适才和殿下说过,这是从水缸里捞出来的,是你没信。”

“你...你!”林以纾手忙脚乱地让侍从进来收拾残局。

瓷瓶和鱼苗被送走后,林以纾朝宋知煜吹鼻子瞪眼,“你这般对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宋知煜丝毫没有愧疚之心,他弯下腰,靠近林以纾,“我才想问你,你这般对我,是什么意思?”

林以纾脖子往后缩,“你不要倒打一耙,你...”

宋知煜的视线根本没有放在她身上,他的眼神,定在林以纾枕头边缘的一本书上。

刚才林以纾惊异于鱼苗时,将被褥掀起来一半,无意间露出藏在被褥中的经书。书的封皮露出半个字,‘炉’。

林以纾顺着宋知煜的视线往下看。

林以纾:“!”

宋知煜的手越过她,要去拿起那本书,林以纾立即扑向他,慌不择路地拦住他的腰身。

宋知煜的身子一定,林以纾的动作,和梦中的红绸逐渐重叠。

宋知煜拽住经书,直起腰身,‘唰’得将林以纾的手从腰上推下来,他的耳根浮起一抹红。

林以纾要去抢书,宋知煜却已经将经书的封皮给转朝上。

居室内陷入死寂。

林以纾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或许...你认识象形字么?”

封面的书名纳入眼帘,宋知煜的脸色一寸一寸地变得阴沉,“炉、鼎?”

林以纾:“!”

宋知煜拽住林以纾的手腕,语气咬牙切齿,“殿下不是说,入我的梦,是捏碎法宝,偶然为之么?”

宋知煜:“这就是殿下所说的,偶、然、为、之?”

林以纾可怜巴巴地擡着眼,“我要是说,这一切真的是个巧合,你会相信吗?”

宋知煜:“经书是不是你的?”

林以纾:“是...”

宋知煜:“阵法是不是你画的?”

林以纾:“是...”

林以纾在质问中逐渐垂下头颅,沉默的空气对她判了死刑。

意料之外,想象中的暴怒没有降临,宋知煜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林以纾扒着窗户,瞧着少年的金色身影,如同判官笔一样划入夜色深处,留下呼啸的火气。

他肯定气极了,连脸都气红了。

宋知煜确实火气不少,不过这火气在他走到庭院后,逐渐消散。

风清月朗,他拿着经书驻足于亭廊t下。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又何必要为林以纾这样的人烦扰。

话是这么说,他没有离开,反而打开了经书。

入梦术的旁边,标注着‘金丹以上方能作此法’的小字。

宋知煜的神情诡异地平静下来...连御剑都不会的人,竟然为了入他的梦,跃阶去作一个金丹的法阵。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般做?

风吹过庭院中的树梢,树枝抖动,叶子打着旋落下。

宋知煜忽而想起宋灵儿曾在关口对他说过的话,“殿下她可真...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