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废棋。”
“甚至不值得我们花费成本去清理。”
“但是……但是我为SEELE工作了三十年！”
“三十年啊！”
“所以我们才愿意给你一个选择。”
“明天下午三点。”
“品川区第七仓库。”
“会有人在那里等你。”
“是谁？”
“这不是你能问的。”
第二天下午。
天空阴沉。
厚厚的云层压得很低。
仿佛随时会下雨。
泷川独自驱车前往品川。
没有司机，没有保镖，没有秘书，没有家人。
就他一个人。
车里的收音机还在播放新闻。
“……JCI股票已被停牌……”
“……检察厅正式介入调查……”
“……受害者家属联名起诉……”
他关掉收音机。
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声。
和雨滴打在挡风玻璃上的声音。
雨，终于下起来了。
品川区第七仓库。
一个废弃的物流中心。
周围杂草丛生。
铁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锁链。
但今天，门虚掩着。
像是在等他。
泷川停下车，推开门。
里面很暗。
只有从破损的屋顶洒下的几缕光线。
在雨中，那些光线显得格外阴冷。
“泷川先生。”
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很年轻。
很平静。
但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威压。
泷川的血液瞬间凝固。
“你……”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黑色风衣。
金丝眼镜。
那张在电视上，在报纸上，在他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
神永新二。
“下午好。”
他微笑着说。
就像在问候老朋友。
“你……为什么是你！”
泷川下意识地后退。
“SEELE说有人等我……”
“是啊。”
神永新二摊开手。
“我就是那个人。”
“您不是要见SEELE的代表吗？”
“从某种程度上讲，我现在确实可以代表SEELE。”
“至少，SEELE在日本的所有事务，都要通过我。”
他走近一步。
泷川退后一步。
“那你……您想要什么！”
“钱？权力？”
“我还有很多海外资产！”
“我可以全部转到你名下！”
“技术！机密！人脉！”
“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会做的。”
“只要你放过我！”
神永新二静静地看着他。
“泷川先生，您还记得‘神永’这个姓吗？”
“神永？”
泷川愣住了。
拼命在记忆里搜索。
“我……我不认识什么神永……”
“1992年。”
“熊本县的一个小渔村。”
“村子叫什么名字？”
泷川想不起来了。
“志摩村。”
神永新二替他回答。
“一个只有三百人的小村子。”
“以捕鱼为生。”
“很穷，但很美。”
“直到……”
“您的化工厂开始非法排放污染物。”
泷川的脸色变了。
“河水变黑了。”
“鱼死了。”
“然后……”
“三十七个孩子得了白血病。”
“不……”
“其中有个十岁的男孩。”
“叫神永新二。”
“真正的神永新二。”
“他的父亲叫神永诚一，是个记者。”
“正直，勇敢，相信真相的力量。”
“他收集了您的罪证。”
“准备曝光。”
“然后……”
泷川的双腿开始发软。
“‘意外’服药自杀。”
“妻子不相信丈夫会自杀。”
“继续调查。”
“然后上吊‘自杀’。”
“还有个女儿。”
“神永莲子。”
“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因为那天晚上她正好在同学家。”
“躲过了那场‘煤气泄漏’。”
“她长大后，也成了记者。”
“花了十五年。”
“十五年的时间，收集您的罪证。”
“她差一点就成功了。”
“然后又是一场大火。”
“这次，她没那么幸运。”
泷川跌坐在地。
浑身颤抖。
“你……你是……”
“我？”
神永新二蹲下来。
与他平视。
“我是继承了‘神永’这个姓氏的人。”
“我……我不知道……”
泷川语无伦次。
“那些都是
“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神永新二站起来。
“不知道，所以就无罪吗？”
“不知道，那些死去的人就能复活吗？”
“不知道，就能抹去一切吗？
“您说您不知道！”
“只是因为您从来不在乎！”
“那些死去的人，对您来说只是数字！”
“只是可以被隐藏的‘不良记录’！”
“只是可以用钱摆平的‘小麻烦’！”
“可对我来说……”
新二的声音压低了。
但更可怕。
“他们是有名字的。”
“还有那三十七个孩子。”
“还有奇美拉计划的一百六十三个实验体。”
“还有所有因为您的贪婪而死去的人。”
“他们都有名字。”
“都有家人。”
“都有未来。”
“但都被您剥夺了。”
泷川已经完全崩溃了。
“杀了我……”
他绝望地说。
“杀了我吧……”
“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杀了您？”
新二摇头。
笑了。
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太便宜您了。”
他打了个响指。
仓库的门被推开。
几个穿黑衣的人走进来。
高桥正雄走在最前面。
“这些先生会送您去一个地方。”
神永新二说。
“那里有最好的律师，等着起诉您。”
“有最公正的法官，等着审判您。”
“有最严密的监狱，等着关押您。”
“还有……”
他的笑容变得更加残忍。
“那些您曾经伤害过的人的家属。”
“他们会每天来看您。”
“提醒您，都做过什么。”
“您会活着。”
“活很久。”
“在所有人的诅咒中。”
“慢慢地……腐烂。”
泷川被两个黑衣人架起来。
他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泷川被带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仓库重新陷入安静。
只剩下雨声。
和神永新二一个人。
“真是渺小啊。”
第二天。
JCI总部。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但不是董事会。
而是紧急召集的管理层会议。
山本英树站在主席位上。
“各位。”
他环视全场。
“我是山本英树。”
“从今天起，我将担任JCI的临时CEO。”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JCI做了很多错事。”
“但JCI也曾经，在创立之初……”
“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
“为了技术进步，为了人类福祉。”
“只是在某个时刻，它忘记了初心，变成了怪物。”
“现在是回归的时候了。”
“我知道你们很困惑，不知道JCI还有没有未来。”
“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
“有。”
“JCI不会倒闭，不会被清算，也不会被肢解。”
“它会重生。”
他打开投影仪。
屏幕上出现了一份重组计划。
“首先，JCI将进行彻底的人员清洗。”
“所有参与犯罪活动的管理层，全部移交司法。”
“所有知情不报的中层，全部辞退。”
“新的管理团队，将由技术出身的人员组成。”
“我们不要那些只会拍马屁的官僚。”
“其次，JCI将转型。”
“放弃所有高污染、低附加值的业务。”
“全面转向环保材料、新能源、生物医药。”
“我们要用科技，真正地改善这个世界。”
“而不是毁灭它。”
“第三，建立受害者赔偿基金。”
“总额……五千亿日元。”
全场哗然。
“五千亿？！”
“公司哪有那么多钱！”
“这会让我们破产的！”
“那就破产。”
“如果一家公司，连自己犯下的罪都不愿意承担。”
“那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但……”
“没有但是。”
“这五千亿，我会想办法。”
“部分来自变卖JCI的非核心资产。”
“部分来自东都精密的注资。”
“还有一部分，来自那些曾经从JCI获利的政客和官员。”
他的眼神扫过全场。
没有人敢对视。
“JCI会成为一个真正为了人类进步而存在的企业。”
傍晚时分。
雨停了。
天空开始放晴。
夕阳从云层的缝隙中射下来。
将整个世界染成金色。
神永新二抱着薰，来到墓地。
“爸爸，我们来看谁？”
薰好奇地问。
“来看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将薰放下。
小家伙立刻被墓前的花吸引了。
神永新二看着墓碑。
“莲子小姐。”
“好久不见。”
“距离上次来……已经两个月了吧。”
“抱歉，最近太忙了。”
“不过，您一直坚持的事情，成功了。”
风吹过。
墓前的花轻轻摇曳。
像是在回应。
“JCI完了，彻底的完了。”
“泷川被逮捕了。”
“还有那些高层，一个都跑不掉。”
“他们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在悔恨中，在煎熬中，慢慢地……死去。”
“您的父母，您的弟弟……终于可以安息了。”
“那些和他们一样的受害者。”
“也会得到正义。”
“虽然迟了很多年。”
“但……总算来了。”
“对了，薰长大了很多呢。”
“会说话了，还特别调皮。”
“昨天把我的眼镜藏起来，害我找了半天。”
薰回头：“爸爸在和谁说话？”
“在和一个天使说话。”
“天使在哪里？”
“在天上，在风里，在我们的心里。”
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专心玩花去了。
“我用了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
“您可能不会认同。”
“不过您放心，我没有迷失。”
“我还记得您说过的话，‘正是在这种时候，更应该保持一点人性。’”
“所以我帮助了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所以我在毁灭旧世界的同时，也在建设新世界。”
他沉默了一会儿。
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朵小花：
“爸爸，送给天使！”
新二接过花，轻轻放在墓前。
“谢谢您，莲子小姐。”
“谢谢您在那个雨夜向我伸出援手。”
“谢谢您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温暖。”
“谢谢您用生命守护的正义。”
“我会继续走下去。”
“带着您的那份，一起。”
夕阳西下，将墓地染成金色。
神永新二抱起薰，准备离开。
“爸爸，”薰突然问，“天使会保护我们吗？”
他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天空。
“会的。”他肯定地说。
“她一直在保护我们。”
“用她的善良，她的勇气，她的爱。”
“永远。”
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