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惨被师伯囚|禁逼婚
如今, 不管是成全昔日的他自己,还是成全座下爱徒,褚师玄英都想促成两人的亲事——
“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走。”褚师玄英道, “一, 跟栏玉成亲,当我徒弟的道侣。二, 公开认我作父, 跟你天上的那个爹恩断义绝!”
顿了顿,不等卫青檀开口, 他又道, “当然, 若是你两条路都不肯走, 我虽不会杀你, 但有一个人要因此受苦了。”
褚师玄英擡起右掌, 掌心蓦然浮现出金光灿灿的宝塔, 隐约可见宝塔中熊熊烈火包裹之下, 一道白影若隐若现。
师尊。
卫青檀喃喃道,脸上的血色瞬息间就消散殆尽了。
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里, 谢风泓早已等候多时, 见他终于回来了,立马起身拄着盲杖, 一路敲了过去。开口就是一句乖儿子,询问他褚师玄英跟他说了什么。
卫青檀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说,闷闷地坐至了床边, 低头看着手腕上残留的红印看得出神。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责骂你了?还是打你了?打你哪儿了?你快跟爹爹说说啊,乖儿子, 别一声不吭的,爹爹会担心的!”
谢风泓再度凑了过去,摸索着握住了卫青檀的手,一握之下惊觉这小手冰冰凉凉的,跟冰块似的,下意识就握至唇边,轻轻哈了一口热气,然后就反复搓揉几下,似乎以为这样就能让儿子的手暖和起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有爹爹在,你莫怕,纵然爹爹如今眼盲身残,修为大不如前,但等闲之辈非我对手,还是能帮你做很多事的。”谢风泓语气焦急,但也温柔,一声声宽慰他,让他不必害怕。
卫青檀这才恍如梦醒,闷闷地说:“也没什么。”
就是因为知道谢风泓眼盲身残,修为大不如前,再难在修真界掀起什么风浪来,所以他才不愿把老瞎子也拉进这浑水里。
温罗说了,只要老瞎子安分守己,就不再计较他此前所作所为。
无论如何,好歹父子一场——
卫青檀劝诫他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你小小年纪的,怎么还反过来教训起老子了?”谢风泓坐至他身旁,勾唇浅笑,“纵然我想悬崖勒马,如今也收不了手了。”不把褚师玄英拉下神坛,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等卫青檀开口询问,一根冰冷的手指就轻轻贴在他的唇上,谢风泓诡异莫测地低喃:“你放心,我有分寸。”
卫青檀面露苦笑,心说我就担心你没分寸啊,但他也明白如果老瞎子不愿多说,自己再如何打探口风也是无济于事。
目前来说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瞎子不放心他,夜里非要留下过夜。
卫青檀拒绝不了,暗觉老瞎子或许和师伯已然同流合污了。
默默抱着被褥,打算打个地铺。
可谢风泓不许,还按着他的手臂,振振有词:“这是你的房间,怎么好让你睡地上?再说了,夜里凉,你身子骨弱,睡地上会冻坏的。”
卫青檀:“那你睡地上?”
回答他的是一个爆栗,谢风泓瞎都瞎了,曲指弹他额头倒是弹得十分精准。
“混小子!到底你是爹我是爹?你怎么忍心让眼盲身残,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爹睡地上?”谢风泓一口气说完之后,将卫青檀也拉上了床,三两下就将人按躺下了。
摸索着,仔仔细细给卫青檀掖被子。
好在床铺足够宽敞,两个成年男人同床共枕也不会挤。被子也是各盖各的。
老瞎子说,他不习惯跟人盖同一床被褥,否则会忍不住把跟他一个被窝的男人|大卸八块。
卫青檀默默裹着被褥,往床里面缩缩,刻意跟谢风泓保持距离。可谢风泓总是会立马贴过来,到了最后两人隔着被褥紧紧挨在一起。
“你不是男人。”谢风泓突然压低声说。
卫青檀蓦然睁开眼睛:啥?我不是男人!!?
“你是我儿子。”谢风泓边说,边又往他旁边挤了挤,声音听起来很慵懒,“你是我的儿子。”
卫青檀:“……”
他睡不着,但也没有乱动。
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思绪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见身边传来匀畅的呼吸声——老瞎子睡着了。
卫青檀小心翼翼翻转过身,屋里昏暗,烛火已灭,唯有床顶鲛绡材质的沙帐,散发出柔和的微光。
老瞎子睡颜沉静,乌发散落满枕,眼覆白绸,露出的面部五官端正且精致,鼻若悬胆,口若含朱,只是唇瓣过于薄,显得有些凉薄寡情。
不管怎么说,确实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二十年的囚|禁,并未让昔日的明珠蒙尘,反而多了几分鬼魅妖冶之感。
如果他不是个疯子,温罗当年一定会好好待他的,如今或许又是另一番光景。
哪怕是睡着了,老瞎子还紧紧握着竹棍,似乎随时都会跳起来跟人一决生死。时不时会发出类似于小兽的呜咽声,似乎在梦里都在饱受摧残。
又过了一会儿,呜咽声更清晰了。
看来是旧疾复发了。
卫青檀悄悄取出护心龙鳞,刚想贴上去,哪知就被一把握住了手腕。
卫青檀吓了一跳,再想缩回手或是收回龙鳞都不行了,老瞎子动作极快,夺走龙鳞夹在修长的指尖。
有了师伯的灵力修复,老瞎子的手指已经露了出来,绷带从掌心开始往手臂上缠。
手指毫无血色,又细又长,枯瘦至极,像被冰雪覆盖的嫩枝。
“傻儿子,我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指尖把玩着护心龙鳞,谢风泓的美人面上浮现出了浓烈的讥诮,“这是何意?托你送了片护心龙鳞来,难不成天司之主是想跟谢某冰释前嫌?”
“他就那么缺男人爱么?”老瞎子的语气更加讥讽,“时过多年还是对我念念不忘?想再尝尝我的滋味?”
“不是这样的!”卫青檀赶紧解释,“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要把这片护心龙鳞贴在你的后颈,就能减轻你的痛苦!”
“哦?竟是护心龙鳞?!”谢风泓微微一怔,随即又笑得诡异至极,“真是爹爹的好儿子啊,连这么宝贝的东西都能取来,只不过啊,我根本就不稀罕!”
曲指一弹,护心龙鳞就化作光芒穿透房顶,消失不见了。
卫青檀被谢风泓掐着脖子,死死按压在床榻上。
“我本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人啊,有时候活得不必太明白,什么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反而就不快活了。”谢风泓冷笑,“我实则早就知道你是谁了,陆北辰因你入魔,苍云秋因你毁道。你是天上明月,海上繁星,是所有人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宝贝,对不对?”
“你还是天司之主亲口承认的亲生骨肉呢。”谢风泓虽然掐着他的脖子,却半点伤害他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怜爱的,用另一只手的手背,轻轻摩挲着卫青檀清俊的面庞。
即便眼盲,他也想知道面前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冰冷的手指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眼,他的鼻梁还有嘴唇,几乎带点狎昵意味的,低喃:“我想你一定生得非常俊,否则也不会惹得那么多人为了争你,不惜大打出手。”
卫青檀想开口解释,可却被掐到根本吐不出半个字,嗓子里像是被人强行塞了一块通红的火炭,燎得喉咙生疼,无法发出声音。
他想反抗,可老瞎子的修为远远在他之上。
或许是察觉到主人有危险,命剑自动护主,可下一瞬就被老瞎子随手挡开,铮的一声,扎进了墙壁上。
与其同时,龙甲衣也再度浮现而出,谢风泓在察觉到龙甲衣后,神情骤变,因为愤怒竟连原本精致的五官都扭曲起来。
竟不管不顾地徒手去撕龙甲衣。
宛如生|剥活龙的龙鳞一般,一片片地撕扯下来,浑然不顾自己的双手被锋利的龙鳞割得血肉模糊,滚|烫的鲜血很快就淋了卫青檀一身,把他两人的衣袍都染红了,谢风泓的神情越发狰狞,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有几滴鲜血都飞溅到了卫青檀的脸上,烫得他瑟瑟抖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后,卫青檀赶紧抓住老瞎子的双腕,急忙解释。
将当年的事情解释得清清楚楚。
他告诉谢风泓,温罗当初并不知谢风泓带球跑的事,也不知道自己的长辈居然趁着谢风泓生产后,无比虚弱之际,将人弄瞎,金网缠身,囚禁在了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更不知道自己曾和谢风泓有过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还被他家的长辈随意丢弃了!
“哈哈哈……他的一句不知道,就能替自己开罪了么?”谢风泓仰天大笑,笑得癫狂极了,神情骤然变得无比凄厉,连声音听起来都无比阴森,“他们凭什么丢弃我的孩儿?凭什么!都说是我当初引|诱的温罗,可若他当真对我无意,又如何会受我引|诱,还与我日日夜夜耳鬓厮磨?甚至还跟我有了孩子!”
“我从未爱过他,自始至终我都是在利用他,想借天司的力量,杀了苍云秋!而他也并非真的爱我,不过就是贪图我的皮相,想从我身上享受取乐,我与他本就是各取所需!”谢风泓声音凄厉,“我已经付出了所有,他想要的,我都给了,而且是反反复复,没有一点反抗地任由他索求!”
“可他倒好,明知我的目的,还偏偏不肯遂我心愿!不仅废掉我的邪|功,还将我关在天司,不准许我离开半森*晚*整*理步!”
“我是他的什么人?妻子?还是道侣?我看都不是吧,不过是他一时心血来潮想要玩弄的炉鼎而已!在他眼里,我从来都不是个正常人,我是疯子,是坏种,是恶人,也是为祸苍生的毒虫!”
“可他明知我是什么样的人,还偏要与我在一起,到底是我的错,还是他的错?”谢风泓质问卫青檀,“你说!到底是谁的错?!”
卫青檀被质问地说不出话来。
当年的事从谢风泓口中说出来,似乎变味了。
在温罗看来,他和谢风泓之间的风花雪月,缘起谢风泓当年在天司受审时,不知廉耻地当众勾引,对他魅惑至极的倾城一笑。
温罗明知谢风泓的目的,依旧不顾长辈的反对,执意跟他在一起,废他邪|功,也只是不想他一错再错,被仇恨蒙蔽双眼,最终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所以才处处将他往正道上引,却失败了。
代价惨痛。
毁了嗓子,废了双腿,还险些被谢风泓剖心抽筋断角剥|皮,大卸八块!
而谢风泓呢。
也很苦的。
他是因为复仇才接近温罗的。
和温罗在一起的每一天,缠绵床榻的每一夜,心里都念着惨死的魔尊,一心一意利用温罗弄死苍云秋,替魔尊报仇雪恨。
可谢风泓付出了身体,却依旧不能达成心愿,愤懑痛恨之下,才对温罗痛下杀手,意图取代他,成为天司下一任主人,继续向苍云秋复仇。
岂料计划失败。
带球逃离天司。
后来在外四处漂泊,好不容易才生下孩子,结果惨被抓住,落得个眼盲囚禁的下场,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被无情丢弃。
各有各的苦衷,各有各的可怜。
根本就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
“……我可怜的孩儿,我曾亲眼见过他,小小的,皮肤粉|白,长得粉雕玉琢极为可爱,软软的一小团,蜷缩在我怀里。哭声细细弱弱的……我当时身体太弱,被温罗打伤后,如丧家之犬般在人间东躲西藏,食不果腹,灵力溃散,才导致那孩子天生就体弱。”
“我知道,那孩子身体太弱,或许活不了多久,但他是我生的,纵然是死,也必须要死在我手里!”谢风泓狠狠地说,“可他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丢掉我的孩子?!”
谢风泓的声音越发凄厉,诡异的黑气在他周身盘旋,气息异常狂暴,隐隐有失控之兆。
字字句句如泣如诉,血腥气弥漫开来,浓烈的都令人作呕。
卫青檀怕再这么下去,老瞎子会陷入疯魔,尤其在听见老瞎子咒骂温罗,指责温罗这些年过得可真逍遥,儿子生了一个又一个。
还森寒至极地立誓,定要将小白莲抓来,剥|皮拆骨,挫骨扬灰。
不得已,卫青檀只能违背温罗的嘱咐,告诉谢风泓真相。
在得知小白莲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之后,谢风泓的神情骤然陷入了诡异的迷茫,几度变幻之后,他厉声道:“你没骗我?”
“千真万确!”
谢风泓听罢,竟露出了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我一遇见他,就心生厌恶,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原来他竟是我和温罗生的儿子,哈哈哈,那个小畜生居然还没死啊,哈哈哈,他之前居然让他爹杀我,他还骂我是死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