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尊失了分寸
落雪宫众人去时, 画舫里横七竖八醉倒一地。
空气中弥漫着很浓郁的酒气,还夹杂着经久不散的迷|香。
柳慕苍一脚才踏进画舫,就差点被冲鼻的香气呛得倒退出去。目光随意逡巡一遭, 见只有元琅还是清醒的, 便走上前去,笑道:“我竟是来迟了一步, 想不到天音阁的元长公子, 竟和问剑宗的弟子们结伴来此。”
话到此处,少年清凌凌的目光, 忽闪忽闪的。见除了酒醉倒地不醒的少年们, 倒是没有瞧见什么“妙音女娘”。琵琶兀自躺在竹椅上, 柳慕苍走上前, 爱怜地抚上了弦。
他就是特意来听小曲儿, 以及品鉴一二琵琶的靡靡之音, 要是今晚没见到妙音女娘, 岂不是白跑一趟?
元琅手肘撑地, 缓慢地支起身来,散落在胸前的乌发, 缠在了衣袍上金线勾出的花纹。合了合眸, 努力平息体内混荡的灵力,以及强撑着保持清醒。
闻听此言, 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不动声色地扫了扫醉倒在地的几人, 却没有发现卫青檀的踪影。
立马就明白过来——这是被假扮妙音女娘的越清流带走了。
当时只是恍惚间看见了越清流,后来也断了意识。若非如此, 他定不会让越清流轻易将卫青檀带走。
思及越清流的素日作风,元琅暗暗忧心不已, 但出于对卫青檀名声的考虑,有些话并不好随意往外讲。
略一思忖,元琅便道:“柳公子来得不巧了,那位妙音女娘在此弹了一晚上琵琶,刚离开不久。”顿了顿,他坐正了身子,仰头望向柳慕苍,又道,“劳烦柳公子派人前往仙居,通知仙尊一声,就说仙尊座下的二弟子卫青檀,在画舫酒醉之后,深感妙音女娘琵琶技艺超群,便追了出去讨教。请仙尊出手管束一二。”
“哦?竟有此事?”柳慕苍不疑有他,还微微挑眉,颇有几分惊诧,“像卫青檀那种草包美人,能通什么音律!”他笑了,索性抱起了琵琶,“妙音女娘竟连心爱的琵琶都丢在了这里,只怕走得慌张,看来那位卫公子醉得不轻啊。”
元琅道:“是有点,所以望柳公子速速通知仙尊,也好替妙音女娘解围。”
这一下子就激起了柳慕苍的保护欲,当即点头应道:“好,我即刻就赶去仙居通知仙尊。”
却在去仙居的半路上,就恰好遇见了苍云秋。
“母亲!”
柳慕苍非常高兴,立马冲了上前,见那袭白影根本不理他,甚至连一眼都不肯看他,便赶紧将元琅所托,尽数说了出来。
闻听此言,苍云秋果真顿足,蹙眉道:“竟有此事?”
“此乃元长公子亲口所说,想来不会有错。”柳慕苍满脸笑容,怀里还抱着妙音女娘的琵琶,此刻痴痴地望着苍云秋,还非常贴心地道,“母亲不必因此动怒,卫青檀年轻气盛,热血方刚,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妙音女娘虽是个乐姬,但……”
话未说完,眼前一晃,刚刚还站在萧索街道上的那抹白影,瞬息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
苍云秋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番说辞?
既然柳慕苍说,此话是从元琅口中传出来的,想必是元琅亲眼所见,以元琅的修为,若想出手阻止,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
以他的身份,也完全不会怕得罪卫青檀。今日还是元琅组的局,要是闹出了荒唐事,他也难辞其咎。
根本没必要特意托付柳慕苍来转述。
更何况,元琅是仙门八大家中排行第四的宗门——天音阁的少阁主,为人一向沉稳,怎会不知苍云秋与落雪宫柳素衣之间的瓜葛。
绕了这么大一圈,冒着一定会得罪苍云秋的风险,也要托柳慕苍带几句话,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定然是出大事了。
而且,这个事还不好肆意宣张!
苍云秋根本无须太费心思,就猜出定是有人掳走了卫青檀。
李家父子如今正值风口浪尖上,除非真是活腻了,否则绝不可能在这关口又出来兴风作浪。
柳素衣倒是有可能——但如果是他所为,元琅怎么可能托柳慕苍来传话?
如此一来,答案就已经显然易见了——自在观,越清流!
想到此处,苍云秋的神情越发冷峻。
只要一想到越清流素日玩弄娈|童的变态无耻手段,手里的长剑便嗡嗡作响。
他今夜或许要做一件违背祖师爷规矩之事了——未废自在观,先斩观主人!
——
夜幕低垂,繁星璀璨,一艘渔船在湖面上破开黝黑水波,撞碎莲叶菡萏,碎了满湖的清香,远远悠然行来。
甲板上并没有渔夫撑船,高吊起的一盏长灯,发出明黄色的柔光。
清脆悦耳的笛声,就从同样亮堂堂的船舱中传了出来。
一曲吹罢,越清流抚摸着笛身,宛如抚摸着情人紧致光滑的皮肤,低声道:“这支笛子陪了我好些年,实则我擅弹琵琶,对吹笛技艺倒是不算高明。只不过听闻你师尊苍云秋擅抚琴,就想着,若有一日他与我在一处,他抚琴,我吹笛,共奏一曲《临江仙》,不知该有多好。”
这话是同卫青檀说的。
可此刻的卫青檀醉得一塌糊涂,被越清流抱到船上后,醉酒加上有些晕船,已经吐过好几次了。
越清流虽说挺喜欢他,但也嫌污秽,便脱了他弄脏的外袍,只留下了一身素白的里衣,暂且将人安置在床榻上,还贴心放了个盆在床边,让他好好吐。
床头边有个架子,足有八层,每一层都摆满了各种各样床笫之欢上,时常会用到的玩意儿。包括且不限于小夹子,欲|烛,散鞭……
“……你师尊那个薄情郎啊,心跟石头一样硬,不管我怎么捂,就是捂不热,让我好生伤心啊。”
“我想他想的,浑身的骨头都疼,恨不得把毕生的本事,都往他身上使,可他总是对我不屑一顾……我知道,他厌恶我。”
……
“你说说看,我怎么那么贱呢,他越厌恶我,我就越喜欢他。越是得不到他,我越是想要!”
“他真不如把我杀了……能死在他的床上,我此生都无憾了。”
越清流感慨不已,收回笛子,再度走至床边时,见卫青檀已经不再吐了。
只不过还醉得很,此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什么处境,睡得很熟。
越清流为了让他吐得方便,就让他趴着睡,此刻睡得小脸红扑扑的,乌发柔顺地披在背上,有几缕垂落在地。
伴随着呼呼呼的轻微喘|息,轻薄的里衣包裹之下的清瘦身子,伴随着微微摇晃的船身,小幅度地上下起伏。
可能是吐多了,有些脱水,卫青檀突然舔了舔干裂的唇,无意识地小声嘟囔:“渴……想,想喝,喝水……水……”
喝水水?
好可爱的叠词。
越清流微微扬眉,蹲在床边,慢慢将杯里的温茶,喂进了卫青檀的嘴里。
可这少年似乎厌恶这茶的味道,才喝到嘴里,又吐了出来,弄湿|了越清流的手背和部分衣袖,他竟也不觉得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伺候着卫青檀,又是喂水,又是擦嘴的,连盆里吐的脏污,他都乐颠颠地拿出去倒。
忙活了好一会儿,越清流才突然缓过神来——他掳走卫青檀是为了让卫青檀好好伺候他,怎么反过来了呢?
想到此处,越清流起身,丢开茶杯和手绢。
越清流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相反,他在床笫之欢上,一向玩得非常变态,像是什么蝎子蜇人,蜈蚣爬背,甚至放蛇在小宠身上乱爬乱咬,这都是常有的事。
不仅如此,他还格外喜欢操纵猎物的思想,肆意将原本性格迥异的男人们,变得如同行尸走肉般,失去自我。
哪怕从前跳起来,对他破口大骂,甚至动刀动剑,不死不休,后面也会乖顺地跪在他脚边摇尾乞怜,犹如一条只听主人话的狗。
这些年经他手玩死的小宠不计其数,人命对越清流来说,不过草芥蜉蝣,不值一提。
他很多时候,甚至都不太在乎自己的性命,活一日算一日,反正只要他活着,就是要肆意玩弄苍生。
以上这些,越清流都不打算在卫青檀身上使,毕竟,要是真把人玩死了,以后就没的玩了。
“……醒醒。”
越清泠从旁温柔地轻唤,见他还不醒,就随手从柜子里取下一条毛茸茸的狐貍尾巴,用尾巴尖尖,轻轻扫了扫少年绯红又清俊的面颊。
很快就听见一声含糊不清的嘤咛,俯趴在床榻上的少年动了动,可还是没醒,只不过转了个身,背对着越清流继续睡。
越清流啧了一声,竟一时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片刻后,他明白了——这是迷蝶香的药效过了。
当时越清流的衣袖上沾染了一些,只要吸入了迷蝶香,就会身体发热,不知不觉喊出内心深处,最渴望的那个人的名字。
很显然,卫青檀喜欢的是苍云秋,所以他当时一开口,喊的就是师尊。
药效过了不要紧,越清流多的是秘制药,保管今晚能让卫青檀快活似神仙。
这株小青竹清清秀秀,文文弱弱的,不比有些人皮糙肉厚,耐忍耐受,只怕娇气地受不住疼。所以他打算温柔些,如此待会儿就能多要几次了。
越清流轻轻托起小青竹的头,温声细语地哄:“你乖,把这个喝了,一会儿我好好疼疼你。”
“唔……”卫青檀还真醒了,但依旧迷迷糊糊的,勉强掀开一丝眼缝,却也辨认不出面前之人是谁。只恍恍惚惚觉得这人好温柔,就以为是师尊,还勾起唇角,眉眼弯弯地笑着低喃了声,“师尊……”
“好乖的,是师尊呢。”越清流接着骗他,将塞子拨开后,就把瓶口贴到了他的唇边,“喝下去,师尊不会害你的。”
结果灌得有点猛了,卫青檀被呛到了,狠狠咳嗽起来,眼里泪光闪闪。
越清流有点心疼了,难得怜香惜玉起来。放缓了喂药速度,等瓶子空了,就随手丢到一旁。
之后就取出了红绳。卫青檀迷迷糊糊,瞥见了红绳,本能地抗拒起来,摇摇头,喃喃说:“不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