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倒在男人堆里的兔兔
陆北辰拧眉问:“你何时又招惹了天音阁?”
说实话, 卫青檀有被这一个“又”字刺激到,自己明明那么安分守己了,根本没有惹是生非好不好?
说这话时, 陆北辰和左栏玉, 包括张子真都挡在了卫青檀面前,约莫都觉得这些人来势汹汹。
左栏玉站在最前面, 捏指行礼道:“不知诸位寻我们卫师弟做什么?”
对方虽然拄着拐杖, 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礼了。之后就大声道:“我找他好久,总算找到了!”说这话时, 身后的青年也露面了。
卫青檀歪过头, 隔着三位师兄望去, 惊见此人容貌, 竟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跟李承欢那种一身彩羽, 穿得跟鸡毛掸子似的花孔雀不同, 天音阁的宗袍肃穆且华丽。
兄弟两人都穿着乌金云杉, 长的身背三杆形状各异的银色火枪, 长身玉立,往那一站颇有气势。幼的则是腰悬一副银镰。
年纪约莫相差有十岁, 年长的不茍言笑, 神情冷峻,年幼的倒是一副热情烂漫的样子。
“你, 你不记得我了呀?”少年激动地指着自己的脸,“是我!在妖兽山脉, 是你救了我!那时我脚扭伤了,还跟我哥走散了, 是你给了我一张瞬移符!!”话到此处,他见卫青檀似乎根本不认得自己, 便自我介绍起来,“我是天音阁的小公子,元丰。”
“你不认识我,那总该认识他吧?”元丰指了指身旁的青年,又道:“这是我哥,元琅!”语气非常自豪。
卫青檀愣了愣,实际上两个都不认识。不过他想起来了,当即惊讶不已,道:“竟然是你呀!”
这也不能怪他没认出来。主要当时兽潮来势汹汹,整个山脉都被妖气笼罩,天昏地暗。
再加上当时元丰在地上滚了很久,衣服都烂了,脸也脏兮兮的,只依稀能分辨出年岁不大。
更何况,卫青檀当时救他,并不是根据身份来救,只是因为元丰哭着喊爹喊娘,可怜得很。
谁管他是谁家的孩子?
想不到居然是天音阁的小公子!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原来就是你救了我弟弟。”元琅冷峻的俊容上,显露出几分温色。左栏玉等人知晓此事后,便往左右退去。他走了上前,拱手行了一礼,道,“多谢卫公子当日仗义出手,救了幼弟元丰一命。”
“哪里哪里……那什么,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卫青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过来找麻烦的,一切好说。
为了表达谢意,元琅宴请卫青檀前往天音阁下榻的玉琼别院做客,说是他们的父母,也就是天音阁的阁主,及阁主夫人,想亲自见一见儿子的救命恩人。
盛情难却,卫青檀不好拒绝,但跟天音阁众人不熟,怕又遇见越清流,李承欢这种变态,下意识望向了左栏玉。
元琅见状,便一同邀请了左栏玉等人,连陆北辰也跟着去了。
卫青檀心说他脸皮真厚,摔烂了他的小西瓜,竟然好意思沾他的光,一同过去蹭饭。
但又不好众目睽睽之下把人轰走,要不然就以陆北辰的性格,大约要记恨在心了。
众人一同去了玉琼别院,那里的景致大致同仙居差不多,亭台楼阁,假山水榭,风景如画,四周都是袅娜飘散的仙泽。毕竟都是仙府提供的住所,也不好厚此薄彼。
元丰很是高兴,拄着拐杖走起路来,还风风火火的。
卫青檀觉得奇怪,就问他:“那天不是只扭伤了脚吗?竟然需要拄拐杖的?”天音阁连去肿化瘀的药膏也没有吗?
自己昨个还被陆北辰掐伤了脚踝,一夜之后一点都不痛了。
“断啦。”元丰说,“我靠着你给的瞬移符,才逃出兽潮,就看见了我哥,一激动,然后卡擦一声……不过已经接上了,就是还不太敢走路。”
卫青檀:“……”
这得激动成啥样啊。
“其实那天我就认出你是问剑宗的弟子了,也看出你是哪座峰的,但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仙尊座下亲传弟子!”
“怪不得你会救我,我爹娘总说,仙尊品性高洁,霁风朗月,悲悯众生,他座下的徒弟,肯定都是万里挑一的正义之士!”
元丰还说什么,“我以前也听说过你的传闻,不过一直没见过你,如今看来,只怕都是些谣传。”
卫青檀的名声一直不好,闻听此言,只能悻悻然地笑了笑。倒也没有多做解释。
“我一见你,就觉得好开心,好喜欢!”他亲亲热热地往卫青檀身边贴,直说他俩有缘分,还说什么,“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左栏玉默不作声,悄悄伸手,捏着卫青檀的衣袍,往自己身边拉。
元丰语速快,声音清脆,就跟玉珠坠落银盘似的。面容只是清秀而已,远没有他哥哥元琅俊朗出尘,但为人热情又活泼,即便是天音阁的小公子,却一点架子也没有。
哪怕说这种肉麻兮兮的话,也不会令人反感,只觉得他率真可爱。
说着说着,元丰就对着卫青檀哥哥长,哥哥短地喊起来了。还很亲热地用不拄拐杖的左手,往卫青檀的臂弯里伸。
但没伸到,陆北辰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直接将人挡住了。
元丰擡眸看着突然挤进来的,面色阴沉到几乎有点凶神恶煞的陆北辰,愣了愣。
“你寻常是不是特别喜欢听戏?”陆北辰隔在他和卫青檀之间,语气冰冷。
元丰惊讶:“对啊,我今晚还请了戏班子呢。”
“你是不是还很喜欢看话本?尤其是那种缠绵悱恻,几世纠缠的爱情故事?”陆北辰又问。
元丰更惊讶了:“你怎么全知道?”
“俗套!”陆北辰冷笑,“像你这种撩拨男人的手段,我见多了。我就认识一人,他的手段就高明多了。”顿了顿,他微微侧眸,凝视着卫青檀,“我就不点名道姓了,你说对吧,卫师弟?”
卫青檀:“……”
“啊?这……”元丰挠了挠头,也望向了卫青檀。
陆北辰冷笑一声,在本来就有点僵的局面上,又泼了一盆冷水,他道:“某些人可不要假借报恩之名,整什么大恩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平白无故让人恶心!”
就算是傻子也该听出来了。元丰顿时睁大眼睛,反驳说:“我才没有这样!”
“我提你了么?”陆北辰反问。
“哦……原来不是在说我呀。”元丰又笑了起来,想换个方向贴着卫青檀,结果被左栏玉挡住了,他过不去。
“我没说你,那我说的是谁?”陆北辰是一点脸面都不打算给,言辞实在太过直白了。听得左栏玉眉头紧蹙,连卫青檀也隐隐有点难堪。
元琅自然也听见了,但他颇有气度,只是对弟弟道:“元丰,你拄着拐杖,就当心些脚下,别往人堆里扎。仔细被地上的顽石绊了脚。”
元丰是一点没听出来,还好奇地问:“哪来的顽石啊,这庭院不是清扫得很干净吗?”
陆北辰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不就明摆着说他就是未经斧凿的顽石,欠教训么?
他冷冷说:“是顽石,还是璞玉,几日后上了比试台,一较高低自然就清楚了!”
卫青檀眯瞪着眼,不愿去看游走在人群中的电光石火。
如果可以的话,他这会儿不想去赴宴了,只想躲个清净地,好好睡会儿觉。
左栏玉及时救场,微笑着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元长公子赐教了。”
然后很自然地转移话题,笑着对元丰说,“话说起来,我家卫师弟自幼长得清秀可爱,从前山下办庙会,卫师弟觉得好玩,就去扮过莲花童子,在人间游神。我记得,他那时只有九岁,却一点都不怯场。”
在“我家”二字上,咬得极重。好似要把卫青檀的师弟身份,直接从陆北辰身边撕下来。
陆北辰很是不悦,觉得左栏玉处处跟他争锋相对,还同他光明正大抢人。当即就拆台,道:“就是因为大师兄这些年处处纵着他,所以时至今日,他做事从不计较后果,只凭一时之气!这回是他运气好,还救了人。那下回呢?总不能次次都碰运气罢。”
左栏玉神情一紧,语气骤冷:“不会再有下回!”
卫青檀瞬间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攥紧了,人也被一股力道拉了过去。他能感觉到,大师兄还在后怕,定是那日之事,给大师兄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哪怕只是提一提,都会令他万分惶恐不安,生怕会真的失去卫青檀。
可几乎是同一时间,陆北辰火速出手,拉住了卫青檀另一边衣袖,往自己身边拽,冷冷道:“你少在外面惹是生非!以后我定然代替师尊,好好看着你!”
张子真已经不想多管了,默默离他们八丈远。元琅一把拽住拄着拐杖,试图凑过去的弟弟,淡淡道:“你安分些,再扭断了骨头,我就不替你接了。”
因为谁都不肯放松,三人就这么一路拉拉扯扯,可怜卫青檀被夹在中间,时刻保持跟两个师兄的间距,稍微往谁身边近了那么一点点,就会被另一个人立马拽回去。
活像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又走了一段路,左栏玉突然道:“待会儿让元小公子,点出森*晚*整*理《山亭》唱与你听听罢。”
陆北辰蹙眉道:“我不喜欢戏曲。”
左栏玉语气淡淡:“我瞧你挺会装疯的。”
话到此处,众人已经走至大堂。
在元丰的介绍之下,卫青檀规规矩矩向天音阁阁主,及其夫人见礼。
原本他还有点担心,天音阁的执掌者,会不会也是越清流,李寒江之辈,见到之后才发现,二位倒是挺和善的。尤其是阁主夫人,很亲热地上前拉着卫青檀的手,道谢之余,还直夸他一表人才,是个好孩子。
把卫青檀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天音阁摆的是流觞曲水宴,就在别院中的凉亭附近,非常有格调。
不仅有很多好吃的,还有丝竹管弦之乐可以听。
水面上还漂浮着许多明亮璀璨的花灯。
照得周围一圈亮堂堂的。
元丰见他一直看灯,就说让他随便拿,喜欢几个就捞几个走。
负责从旁给卫青檀布菜的,是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面容青涩稚嫩得很。卫青檀喜欢吃,这小姑娘全程给他捞捞捞,各种捞菜。
可能是人小,捞的手臂酸了,就不小心打翻了菜,弄脏了卫青檀的衣袍,吓得面色惨白,赶紧跪下告罪。
领事也赶紧出来赔罪,说是新来的侍女笨手笨脚,这就换个人来,还拽着小姑娘的手臂,往外拖。
卫青檀见状赶紧道:“不碍事,不碍事!我会清洁术!”还将她留了下来。
但再也没让她捞菜了。
那小姑娘一直低着头,想哭又不敢哭,可怜得很。
卫青檀就捞了一个花灯,当着领事的面,放在她的脚边,还冲她笑了笑,意思是送给她了。
那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即破涕而笑,脸被花灯照得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