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你们的儿子归老子了。”
“老子要带着他杀人越货放火,让他彻底被老子带坏!”
“那你们放过他。”问月鼎乘胜追击。
“他看着早熟,却只有十七岁,不该为虚无缥缈的未来负责。”
呵呵。
问恂面无表情。
十七岁,但是能把魔大卸八块。
“行了,起来罢,没人怨你。”她叹气,和许逐星道,“再不起来,你往后就再别同月鼎一道走了。”
眨眼的功夫,许逐星利落起身。
“进屋。”云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
“多谢前辈。”没想到自己还能进屋,许逐星又惊又喜。
“你和他是很好的朋友?”
云宿状似无意地问。
“是。”
她和问恂对视了眼。
问恂叹气,开始装蒜:“挺好,我们两个老东西孤孤单单的,能知道他交着过朋友.....挺好。”
许逐星反应极快:“您要是不介意,我每日都来陪着您。”
“陪着我们。”云宿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能做些何事?”
“我可以帮二老干家务,做杂活....”
视线落在旁边的空酒坛上,许逐星机灵道:“二老要是想喝酒,我也能陪二老一起。”
“行。”云宿微微擡起面具,抿了口茶,“你先坐会,吃点灵果。”
“饭还没好,吃完饭再走。”
“好!”
闻言,许逐星这才从问月鼎的短暂离开的悲伤中抽神。
饭菜上桌,色香味俱全。
桌上四个人,问月鼎和许逐星相互看不见,甚至瞧不到对方夹的菜。
“他有没有不爱吃的菜?”
云宿问许逐星。
“他什么都爱吃,就是吃芭蕉和白条的河虾麻嘴,可能是对这两样过敏,我往后会劝他少吃。”
许逐星对答如流。
问月鼎愣了下。
他向来都是好吃的就往嘴里塞,自己都不知道,他对这两样吃食过敏。
眼见着父亲没事干,要把干丝黄鳝推给许逐星,问月鼎低声提醒。
“他不太吃鱼。”
“.....”
问恂神色复杂,默默收回了手。
各怀心事的一顿饭过去,许逐星看了眼天色,起身告辞。
“我还得去巡查,不让魔族有可乘之机,明日再来看二老。”
问月鼎拿出局挣来的安宁,他决不容许有谁来破坏。
“来,这些拿去。”
问恂对他已经没了敌意,把一篮子洗好的灵果递给他。
反正他再横眉冷对,儿子还是喜欢和这小子玩到一起。说多了问月鼎为难,倒不如对这小子好点。
“多谢二老。”
许逐星冲着两人重重鞠躬,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他走后,云宿和问恂在原地站了许久。
“爹,娘?”
问月鼎担忧地看着两边,仔细回想自己那句话刺激到了他们。
“二老....”云宿呆呆地看向问恂。
“我们有这么老吗?”
问恂受伤,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们记忆里,他们的岁数都还算得上少侠。
“可似乎,是您先同他说自己是老人家。”
问月鼎无奈。
原来是在耿耿于怀此事。
被拆穿,两人尴尬地转过头。
“走了,回屋去。”问恂轻轻推了推问月鼎。
看了眼昏沉沉的天,问月鼎心事重重地同他们进屋。
静水岸之内的山林中。
“不,不!!!”
胸口中箭的魔尖叫着,瞳孔映出少年麻木的脸。
挣扎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在许逐星的刀下彻底没了声息。
“第四个魔。”付燃灯数着数。
“他只是路过,并未真正杀生,当真要如此?”
同他们一道巡逻的修士于心不忍。
“路过?”
正在掩埋尸体的许逐星停住动作,微微侧目看他。
透过沾血的面具,猩红的眼中满是冷漠:“你是说他恰好路过妖族的村落,恰好盯着落单的小妖看了半刻?”
“......”
被他吓到,修士缩了缩脖子躲在最后。
“别忘了我们能安稳站在这,代价为何。”许逐星背起弓。
“走,接着往前。”
不尽早把流窜的魔族逼回炎山,就是多一份隐患。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皎月当空。
没了鹿妖,和他同组的魔无疑是修士们新的指望。
可看到姗姗来迟回到驻扎地,浑身沾满血腥气的许逐星,他们依旧怕得退避三舍。
许逐星也乐得清静,住在驻扎地最偏僻的角落。
将身上的血衣脱下,仔细清理过头发和手上的血迹碎肉,他换了件干净的里衣。
拿出包袱,他从里面取出问月鼎爹娘给的灵果,整齐地摆在桌上。
随后,许逐星拿出一整块布,拿随手砍的竹做支撑,只是折了几下,灵巧地变出只柔软小窝。
做完一切,他才小心翼翼将包着小白泽的布包拿出。
也是奇怪,问月鼎已经离开试炼,可他的肉身不仅不腐,反倒依旧柔软温热,像是还有生命一般。
许逐星并不想埋掉他。
问月鼎还活着,这办法不吉利,而且不管怎么埋,他身上都会变脏。
他要一直带着他。
用梳子给小白泽理过毛,许逐星将他慢慢放进小窝里。
“咳咳.....”
突然,他瞳孔骤缩,捂住嘴,忙起身避开小窝。
魔族的灵脉最为不稳,灵力消耗过度导致的反噬终将要来。
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许逐星压抑住迸发的魔气,沉默地盯着淌落的血。
他自然看不到自己左侧,问月鼎坐在床边,正默默看着他。
他的手从他的手背上穿过,像是无意间的十指相扣。
窗外,树梢上。
“我看他们这样,其实也挺好。”问恂感慨。
他偷偷去碰云宿的手。
“......”云宿垂眸,将手递给他。
“若他们一直是这样,我倒不担心。”
她不在意他喜欢男或女,人妖还是魔。
她只是怕他受委屈。
迷迷糊糊间,许逐星像是看到旁边又出现了模糊人影。
只是和先前的幻觉不同,这次的问月鼎轮廓模糊,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哥.....我想你。”
“我这才离开一日多。”
问月鼎的声音很飘渺,没有笑意,只有担忧,像是隔着墙:“很快,过几天就能再见了。”
“我知道。”
反正是幻觉。
“可我就是想你。”
许逐星想着,道。
“不过你放心,交代我的事,我都会完成。”
“...如果实在忙,这些天不用去见我爹娘。”问月鼎的语调温柔。
他递过去片帕子,可许逐星只能接到一阵风。
“要自己过得自在些。”
“没事,我不忙。”许逐星擦了擦嘴角的血,“我其实很乐意见他们。”
“他们愿意维护你,这是多好的事。”
不像他那便宜爹,估计巴不得他和她娘死掉。
“其实我今天就在想,是不是你真的还在幻境里。”
随着魔性缩回骨血中,身旁的问月鼎正在逐渐变淡,许逐星的语速加快。
“是你同他们在维护我,他们才对我态度这般好。”
几日没合眼,他的眼皮越来越沉。
“睡吧。”问月鼎不置可否,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明日再去,会比今日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