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哪年哪月吃都是吃,明年请我也不迟。”
“可十七岁生辰很要紧。”问月鼎十分认真,“等过几天,我去镇里给你补一餐饭。”
“行行。”许逐星的心思不在饭上。
他是真没想到问月鼎刚睡醒,会惦记他这点小事。
极力压住往上的嘴角,他强装严肃:“不过你还得先养好身体,别惦记这些....对了,你饿不饿?”
心情太好,都忘了问月鼎得先吃饭。
“我煮了苞米和粥,就是现在估计煮过头了,会有些老。”
“吃,我不挑。”
被他提醒,问月鼎才觉得胃部饿得生疼。
许逐星去取后院煮着的饭,刚巧阿梭领着两只金乌急吼吼冲进来。
“恩人!”
两月时间,子桑阳霰已经化成了少女的模样。
她身量比寻常妖族女子高了半头,白肤凤目,和哥哥长得极其像,旁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和阳生是双子。
“你可算醒了!”
阳生热情地想要扑过来抱问月鼎,被匆匆赶来,怀里还抱着盆玉米的许逐星拦住。
“起开。”
哐当一声,许逐星将玉米重重搁下,冷声道:“他身子弱,不惊吓。”
“抱歉,我兄长他不懂分寸。”阳霰拉了拉哥哥,走上前来。
“问公子,很感谢您救了我们兄妹。”
她神志清明,已经没了半点做扶桑木时的癫狂之状。
明明是一张脸,可她看起来比阳生聪明许多。
“当时我神魂涣散,犯下罪孽,只想着用命偿还,却未曾计较后果。”
她面上写满了歉疚。
“是我太过冲动。”
“近些天,我们在帮助青屏一脉的妖族重建房屋,搬运木材。”
阳生轻拍妹妹的肩膀安慰她。
“虽然做的还远远不够,但我们一定会尽力弥补!”
“最后没酿成毁坏灵脉的大祸,便是不幸之幸。”喊他们来,问月鼎自然不是为了听金乌们忏悔。
“早闻金乌一族通晓百妖之事,我有些疑问需要二位解答。”
他从纳戒取出纸笔,靠着柜子,将梦中妖蹄的轮廓勾勒,并画下简略的蹄部纹路。
琴棋书画,他不通琴和书,对棋和画还算了解,画得不算活灵活现,至少也称得上传神。
“二位可知,此为哪种妖兽的前蹄?”
“这.....”顶着许逐星不爽的目光,阳生把脑袋凑到纸前。
“这不就是白泽嘛!”
他高兴地呼唤妹妹:“阳霰你看看,是不是和咱们小时候见着的兽蹄一模一样?”
果然。
早就料到的结果,问月鼎的态度十分平静。
“不,有一处不对。”
刚刚没出声的阳霰盯着看了半天,迟疑着,指向纸上兽蹄着色的部位。
“您确信他的蹄部的纹路是云浪状?
“是。”问月鼎忙问,“其中可有讲究?”
“据我所知,一般白泽蹄部的纹路都是山川林木,没有云或是浪。”
阳霰道:“图腾对不上。”
“有没有可能是半妖?”
阳生在旁边听着,傻呵呵替问月鼎问:“叔伯不就娶了只苍鹰,他们生出来的儿子就是褐色羽毛,长得还很胖。”
“若是其他种族,是有可能。”阳霰皱眉,“可我记得白泽一族非常封闭,不与外族打交道,更别提通婚。”
“或许是谁得了白泽的传承,短暂化作白泽的形貌,但化形不准确也没准。”
“多谢二位。”
除了能知道兽蹄和白泽有关,两只金乌似乎也给不出更准确的答案。
他爹的态度,摆明了是不想让他知道,回宗或者写信问十成十不会得到答案。
问月鼎心里有了主意。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都要自己去查。
天修的最南边就是白泽一族的领地,大不了就过去一趟。
“我不知您是从哪见过这兽蹄。”
犹豫了下,阳霰委婉道:“若是您,或者您朋友从哪收来兽蹄当文玩使,我劝您趁早转手。”
“我只喜欢玉器珊瑚和菩提,不收兽骨。”
问月鼎连忙道。
阳霰估计是看出他是行家,以为他来找他们,是因为得了白泽角,找专家做鉴定了。
“如此便好。”
阳霰松了口气:“白泽同我们一样是灵兽后裔,身上的因果,其他人背负不住。”
“若是往后有人送您神兽后裔的兽骨,也请您千万不要接受。”
她非常严肃:“总有人会把白泽的蹄和角,还有我们的眼和羽做成文玩、饰品拿去拍卖高价,或是转送好友做人情。”
闻言,问月鼎脸色微变。
脑海中浮现出那颗配色和蹄子极其相似,挂在玄衣鬼面身上会发微光的骰子,他的脊背渗出层寒意。
他从未往这方向联想过,还多亏了阳霰提醒。
“对。”
阳生看不到他的表情,忿忿抱怨着乱收文玩的人:“后边他们自己受不住因果倒霉,房子烧了,家人病了,反而来怪罪我们。”
“两位,他得吃饭了。”
早就想送客的许逐星挡在问月鼎跟前,碍于问月鼎在,压着烦躁客气道:“他身体不好,又是刚醒,不能思虑太重。”
“好。”
阳霰瞪了话多的哥哥一眼,取出两颗金红色的玛瑙珠,递给问月鼎。
“我们离家仓促,身上没带太多好东西,眼下也没有修为能偿还您的恩情。”
“若是需要我们帮助,问公子砸碎红玛瑙,就能找到我们,不管我们在何处,只要还活着,就会来助您。”
蕴含金乌誓言的灵器非常珍贵,这是个不轻的谢礼。
“多谢。”问月鼎收下玉,抽空多问了句,“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青屏山只是暂时帮金乌双子恢复灵力,可他们发尾的火苗还在跳动,说明处境依旧不容乐观。
“先帮青屏妖族重建部落,再想办法恢复修为,回到族内。”
阳霰和他行了个人族道别时的礼:“我们过会还得去帮忙驮山石,就不打扰问公子了。”
阳生想凑过来抱问月鼎无果,被妹妹无情拖走。
“问月鼎,有事找我们,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只留下一道不甘的声音,在前族长空旷的家里回荡着。
“饭都凉了。”
许逐星恶声恶气地嘀咕,挑了个还算嫩的苞米剥开,塞到问月鼎手里。
这金毛雄鸟就知道拉拉扯扯,一点没分寸感。
一只手轻压了下他的袖子。
问月鼎眼巴巴盯着粥看。
“我给你盛,你喝稀的还是稠的?”
明明只是被动了袖口,可许逐星觉得自己的手腕痒了下。
“要不要糖,我早上才和鹿妖他们家要的.....”
喝着粥,问月鼎的胃总算缓过来。
他还在想那颗被他弟弟盯着看,被红绳牵着的玲珑骰子。
海晏和玄衣鬼面索要的,会不会就是那颗骰子?
如果是,那那颗骰子究竟是块菩提的玉,还真是从是他身上.....
他算是懂玉的行家,那骰子质感和玉一样,一般的兽蹄甚至兽角,都不会有这么好的水头。
但他变出来的那只蹄子真有。
想着想着,问月鼎胃口全无,咀嚼的动作停住了。
得是多恐怖的变态,才会拿别人的手骨做挂饰。
“哎。”
眼见着问月鼎吃了半天,玉米就吃掉个角,动作慢得像是马上要冬眠的土拨鼠,许逐星拍了拍他。
“他俩惹你不高兴了?”
摇头,问月鼎艰难咽下玉米。
“....没事。”
这事情越想越邪乎。
他不认为自己未来会和玄衣鬼面这种性格的人频繁来往,两人不说形同陌路,也不可能是朋友。
所以,那颗骰子要是真不是玉,只有一种可能。
他家树大招风,在未来惹着玄衣鬼面非常正常。
后面他家落了个宗门破败的结局,说明玄衣鬼面肯定很恨明鹫宗和问家。
综上所述,玄衣鬼面是在和他弟弟炫耀。
他不光杀了他,还拿他兽化的身体部位挂在身上做战利品吓他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