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死 宫变(1 / 2)

他瞬间明白了对方最终的意图!

他想挣扎,想扑向旁边湍急的河流,但剧毒和重伤已让他动弹不得!

“放!”崖顶传来一声冷酷的命令。

数支特制的、带着火星的火箭,精准地射向了那几辆伪装好的物资车!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骤然响起!

仿佛整个鹰愁峡都在颤抖!

刺目的火光瞬间吞噬了宁凌周所在的位置!

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横扫四方!

靠得最近的刺客、禁军、物资车、甚至坚硬的岩石地面,都在瞬间被撕裂、粉碎、抛飞!

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爆炸。

轰!

轰!

轰!

更多的炸药被引爆!

山崩地裂!

整个峡谷狭窄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捏碎!

两侧的悬崖峭壁在爆炸的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岩石如同山崩般滚滚而下!

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火焰在碎石和断木间疯狂燃烧!

爆炸的核心区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焦黑的深坑!

湍急的河水被爆炸激起滔天巨浪,又裹挟着无数的碎石、残肢断臂、以及被炸得粉碎的物资残骸,汹涌地向下游冲去!

当幸存的、远离爆炸中心的一些外围禁军和吏员,在烟尘稍散、心惊胆战地靠近那片区域时,他们看到的只有地狱般的景象:

一个巨大的、冒着黑烟和热气的焦坑。

坑内及四周,散落着被高温熔化的金属残片、烧焦的木头、分不清是人还是马匹的焦黑碎块、以及被炸得粉碎的石块泥土。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和皮肉焦糊的恶臭。

宁凌周?

他靠着的物资车?

他身边的侍卫?

那些疯狂的刺客?

全都不见了!

没有完整的尸体,没有遗骸,甚至连一块能辨认出属于宁凌周的、稍大一点的衣物碎片都找不到!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毁灭性的爆炸和随之而来的山崩、以及湍急河水的冲刷下,彻底消失,化为齑粉,被深埋于乱石之下,或卷入滚滚浊流,不知所踪。

现场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的死亡,和那令人绝望的、空荡荡的焦黑巨坑。

幸存的士兵们面无人色,看着这宛如天罚般的场景,心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鹰愁峡的风,依旧在呜咽,仿佛在哀悼一个刚刚升起便骤然陨落的新星。

宁凌周,南疆帝龙云失而复得的爱子,还未散发光芒,就熄灭在这片名为“鹰愁”的绝地之中,没有留下任何可供凭吊的痕迹。

这场发生在鹰愁峡的刺杀,无疑带来了毁灭性的结局,终结了宁凌周的生命。

秋冬严寒迫人,转眼春至,随着春日到来的,还有自南疆而来的消息。

京都的繁华在南疆“噩耗”传来的那一刻,仿佛裂了道无形的缝。

姜离的世界,在听到那个消息时,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搅碎了所有刻意维持的平静。

消息是顾承曜带来的。他坐在姜家小院的花厅里,窗外是开得正好的春华,馥郁的香气无孔不入,却驱不散厅内骤然凝结的冰冷。

“宁凌周死了。”顾承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像是刀刃,直直钉入姜离的耳膜,“在南疆鹰愁峡,遭遇伏击,尸骨无存。”

“啪嗒!”

姜离手中正欲递给他的茶杯脱手坠地,滚烫的茶水泼溅在她素色的裙裾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狼狈的痕迹。

她甚至没感觉到烫,只是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无形的冰锥狠狠贯穿,钉在了原地。

死了?

尸骨无存?

这几个字在她空茫的脑海中反复撞击,发出空洞的回响。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这又是顾承曜的某种恶意诅咒?

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不同以往,清楚地告诉她:这是真的。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淹没,再说不出一句话。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紧接着是剧烈窒息的绞痛!

那不是纯粹的悲伤,更像是一种赖以生存的根基被猛然抽走的失重感。

她恨他啊!

她明明那么恨他!

恨他披着“时宴”的温润皮囊靠近她,骗走了她最纯粹的情意;恨他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在精心编织的谎言里沉沦;恨他近乎残忍的疯狂占有,仿佛她这几年的痴心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笑话。

她逃了,逃得远远的,用尽全力把他从心里剜出去,用忙碌和刻意的不去想麻痹自己,以为时间真能冲刷掉一切。

可为什么…为什么听到他死了,会这样?

这铺天盖地的惶恐是什么?

这撕心裂肺的难过又是什么?

像有无数细密的针,扎在她早已麻木的心上,泛起迟来的、却汹涌澎湃的剧痛。

她甚至感到一阵眩晕,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扶住了桌沿才勉强站稳。

他死了…那个曾让她交付全部信任又将她推入深渊的男人…那个她拼命想遗忘却似乎早已融入骨血的男人…真的消失了。

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鹰愁峡…那该是何等惨烈的死法?

她闭上眼,眼前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往日碎片,那些被恨意刻意掩埋的、属于宁凌周和时宴的温暖瞬间,此刻如同挣脱了枷锁的野兽,凶猛地反噬着她的心脏,与冰冷的恨意疯狂撕扯、交融,形成一种混乱到极致的痛楚。

她分不清了。

她真的分不清此刻心里翻涌的到底是什么。

是恨?是怨?是解脱?还是…

那被她亲手埋葬、却从未真正死去的…爱?这种混乱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脆弱。

就在这时,顾承曜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打破了厅内死寂的空气:

“他死了。姜离,过去的一切都该结束了。”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地锁住她苍白失神的脸,“嫁给我。”

姜离猛地睁开眼,空洞的眼神聚焦在顾承曜脸上。他依旧俊美无俦,气度雍容,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顾家如今如日中天,皇后娘娘所出的嫡皇子也已平安降生,地位稳固。”

顾承曜的语调像是在陈述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带着一种施舍般的笃定,“放眼京城,乃至整个大昭,无人能再给你带来困扰。我能护你一生周全,平安喜乐。”

护她平安?一生喜乐?

姜离看着顾承曜,他如今满嘴的情话,她却只觉得权力让人心凉薄。

他的求婚,听起来多么体面,多么诱人,像一个精心包装的牢笼,许诺着安稳,却抽走了灵魂。

厅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香气固执地弥漫着。

良久,姜离苍白的唇瓣微微翕动,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飘忽,却清晰地砸在两人之间:

“顾承曜,”她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一字一顿地问,“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像把刀一样,猝不及防地捅开了顾承曜完美表象下的真实。

顾承曜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