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掀开了一角,能看到京城那巍峨的轮廓,在天际线的尽头,如一头匍匐的巨兽。
范隐收回目光,放下了车帘。
车厢内,再次被那浓郁的香气与昏暗的光线所笼罩。
他的目光落在长公主那张美艳的脸上,声音平淡。
“不知殿下此次回京,打算在哪里落脚?”
李芸瑞闻言,竟真的露出了思索的神情,那姿态妩媚,带着一丝令人心痒的无辜。
“嗯……”
她轻轻歪了歪头。
“不知道哎。”
“长信宫,肯定是回不去了。”
“太子的东宫嘛……”
她自顾自地分析着,语气里听不出半点落魄。
“他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知道我不仅表面上支持他,暗地里还跟老二勾结走私。”
“他怕是不会再帮我了。”
“至于老二……”
李芸瑞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本来,我还可以用走私一事,去要挟他,在他府上暂住几日。”
“可如今,他江北赈灾有功,将功折罪,还收获了天大的名声和民心,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又怎么会再受我的要挟,收留我这个麻烦呢?”
她摊了摊手,看向范隐,眼神无辜又坦诚。
“这么一看,我好像还真的没地方去了。”
范隐笑了笑。
“要不然,秦家?”
这两个字一出口,李芸瑞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
她疑惑地看着范隐。
“秦家?”
“范隐,你研制出的那些新奇玩意儿,对大庆征战四方大有裨益,他们秦家,作为军方世家,理应是最支持你的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也想要你的命。”
“按理说,我们现在,应该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盟友。”
她顿了顿,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但说实话,我不喜欢他们秦家。”
范隐的眉梢动了动。
“为何?”
李芸瑞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飘忽,像是透过范隐,看到了很遥远的过去。
“因为他们,杀了我最爱,也最恨的人。”
范隐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那个人,可没死啊。”
李芸瑞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不是他。”
“是另一个人。”
“一个女子。”
范隐脸上的神情,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好奇。
“哦?”
“一个女子?”
“不知这个人,是谁?”
李芸瑞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诮,几分怀念,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这个人,是京城的禁忌。”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范隐脸上。
“而你,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在朝堂之上,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还说,你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范隐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却依旧平静。
“叶青梅?”
“嗯。”
李芸瑞轻轻应了一声,仿佛这个名字耗尽了她许多力气。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地看着范隐。
“哎,你说……”
“秦家之所以想要杀你,会不会就是因为,你说了那句话?”
范隐故作不解。
“这和叶青梅,又有什么关系?”
李芸瑞反问。
“在你心里,叶青梅是个什么样的人?”
范隐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内帑的前身,天下第一商号,叶家商号的创始人。”
“监察院的创办者。”
“天赋异禀,奇思妙想无数,是一个走在时代最前沿的奇女子。”
李芸瑞听着,点了点头,眼神悠远。
“是啊。”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仿佛在自言自语。
“她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