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
老人连忙走过去拉过他的手,掌心粗糙坚硬,布满了厚厚的茧子。
见到表哥回来了,崔贞燕连忙转身去厨房,又端了一碗面条递到了崔浩宇的手中……
笑着说道:“是浩宇表哥吧!快尝尝……”
崔浩宇点点头,
顺从地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面条烫得他直咧嘴,却舍不得放慢速度。
崔贞燕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想起婶婶方才的话,心底泛起阵阵酸楚。
老人坐在一旁,
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眼眶泛红地对崔贞燕说:“这孩子,以前也是锦衣玉食的少爷啊。”
话音未落,
崔浩宇的动作顿了顿,咽下嘴里的面,苦笑着摇了摇头。“娘,都过去了。”
可老人还是忍不住絮叨起来:
“当年咱们家在汉江边上有几百亩良田,还有两座米仓,哲宇从小就跟着先生读书,穿的是绸缎,吃的是细米。日本人来的那一年,先是用《土地调查法》收走了所有田地,说是‘国有化’,实则全给了日本的财阀。你爹气不过,去跟他们理论,却被抓起来打了一顿,回来没几天就咽了气。”
“家里的米仓被搜刮一空,绸缎衣物也被抢走变卖,为了活命,浩宇只能去拉黄包车。”老人的声音哽咽着,“
以前他连扁担都没挑过,如今却要顶着烈日,拉着比自己还重的客人跑遍全城,有时候遇到日本兵,不仅不给钱,还要挨打受骂……”
崔浩宇放下筷子,沉默地低着头,脖颈处的青筋微微凸起。他抬手抹了把脸,遮住眼底的屈辱与不甘。
“娘,别说了,能活着就好。”
崔贞燕看着他紧握的拳头,心里五味杂陈。她轻声说道:“表哥,辛苦你了。”
崔浩宇抬起头,勉强笑了笑:“不辛苦,能让娘吃饱饭,就值了。”
崔贞燕看着这对在苦难中相互扶持的母子,忽然觉得自己带来的这点食物,实在是微不足道。
她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回来一定要为这些饱受压迫的同胞,做些什么!
看着崔浩宇风卷残云般吃完一碗面,崔贞燕没等他开口,便快步上前接过碗,又添了满满一碗粗粮面。
他埋头苦干,接连吃下四碗,这才缓过气来,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崔贞燕身上,带着些许茫然地问道:“表妹,你怎么回来了?”
崔贞燕凝视着眼前,
被生活重压磋磨得形容枯槁的母子俩,
眼底翻涌着坚定的光芒,语气铿锵有力,毫无半分掩饰:“表哥,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发动咱们朝鲜人,把属于自己的朝鲜夺回来!这种掉脑袋的事!你,怕吗?”
“哐当!”
一声脆响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婶婶被崔贞燕的话惊得浑身一颤,手中的碗应声落地,碎裂的瓷片与洒出的面汤混在一起,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惶恐与不安。
崔浩宇低头沉默了几秒,再抬眼时,眼底的迷茫已被坚定取代,声音铿锵有力:“干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早就受够了,倒不如轰轰烈烈搏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