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是笼,造笼者为神。
若神入笼,则万物皆囚。
——《光蚀经·卷四·灾之域》
红色的花海在地下生长。
这是一片活着的花园——
每一株都如同血肉铸成的生命体,
花瓣厚实、柔滑,边缘的细刺不断渗出红色汁液,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与铁锈混合的味道。
保护伞公司,迷雾鬼镇副本,临时驻地,生物实验区,被称为“血花庭”。
这里没有阳光,
只有天花板上悬挂的数十盏白色营养灯,
冷光照亮花的血纹,宛若无数张微笑的人脸。
原野美代子蹲在花丛之间,
她身穿白色实验服,袖口沾满红液,
正温柔地为食人花浇灌。
她手中的壶不是水壶,而是培养罐。
罐口倾斜时,浓稠的暗红养分缓缓流下,
落入花芯。
花瓣一阵颤抖,立刻合拢,
发出湿腻的吮吸声。
那声音像婴儿含乳,
却又夹杂骨肉被咀嚼的轻响。
美代子嘴角的笑很淡,
却有一种病态的温柔。
“乖……小口一点。”
她用指尖轻轻点着花瓣,
像在哄一个贪吃的孩子。
花丛轻轻摆动,仿佛在回应。
脚步声从后方响起。
一名穿着黑色防护服的助理匆匆走近,
手里抱着数据板,
脸色发白,语气谨慎:
“报、报告主任。
已确认除秽、雀阴两个法坛被秘诡师阵营净化。
我方目前仅攻陷‘臭肺法坛’,
下一个目标……还在探索位置。”
美代子的动作停住。
滴——
一滴红液从壶口坠下,
打在她的鞋面上,溅出一点血花。
她没有抬头。
“你刚才说,三个法坛……”
声音柔软,却让人背脊发冷。
“两个被别人拿走?”
助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是,是的,主任。”
美代子终于站起身。
她的头发从白色灯光下垂落,
遮住了半边脸。
她的笑容消失,
眼神变得空洞。
“真令人失望啊。”
她伸出手,
指尖划过身旁一株巨大的花。
那花如同感应到主人的情绪,
瞬间合拢,
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一只试验鼠被吸入其中。
花瓣蠕动,
“咔嚓、咔嚓”——咀嚼骨头的声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助理脸色惨白。
其他研究员也下意识低头,
整齐地跪在地上,
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空气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主任,我们会尽快推进!”
其中一人颤声保证。
美代子偏头看着他们。
她的笑重新浮现,
柔软、妩媚,却带着冰冷的锋。
“‘尽快’?”
她轻轻重复,
语调几乎听不出情绪。
“我不喜欢‘尽快’。”
她伸手,指尖轻轻一弹。
那株吞鼠的花骤然张开,
血水从花心喷溅而出,
洒了那助理满脸。
美代子转过身,
声音甜得像糖。
“我喜欢——‘现在’。”
空气一瞬间冷凝。
所有人低下头,屏住呼吸。
花园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只有花瓣轻轻摆动的沙沙声,
像无数细语在呢喃。
美代子抬起头,
仿佛要再说些什么,
却忽然停下。
她微微皱眉,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气息。
就在此时,
一道温柔又陌生的声音,
从她身后传来:
“是因为观众装置限制了你们的速度?
还是……你们吃的太饱了,不愿意再为我出力?”
那声音带着轻微的笑意,
却像冰冷的刀锋,
直接切穿了整片血花庭的空气。
花瓣同时收拢,
整个实验区的光线暗了下去。
原野美代子的背脊微微一颤。
她缓缓回头。
却只见花丛齐齐低伏,
花瓣哗然合拢,花茎在地面蜷曲。
一瞬间,那些艳红的花朵全部沉默,
仿佛在膜拜看不见的存在。
实验区的灯光闪了三次,然后熄灭。
紧接着,红雾从地面缓缓升起,
像一层呼吸的薄膜,笼罩在天花板之下。
每一口呼吸都变得沉重。
下属们脸色惨白,纷纷跪倒。
声音整齐而颤抖:
“饕餮月蚀大人,饕餮母神万安!”
风吹动雾气。
血花在颤,实验仪器发出低沉的共鸣。
那熟悉的气息,
从雾与光之间走出。
她的母神,米兰达。
她的步伐几乎没有声音。
光照在她的脚边,却无法照亮她。
她的身体半是人形,半是植物的流动构造
肌肤间有青绿色的菌丝在爬动,
纤细的真菌根须从她手臂延伸,
与空气融为一体。
她抬头,眼神平静,
眼底深处是一层细密的绿色孢子光,
在黑暗中闪烁着生命与死亡交织的寒意。
她笑了。
“在我的园中,懒惰是种罪。”
“我不喜欢罪。”
声音温柔,
却让所有的花丛都开始战栗。
下一秒,数株食人花骤然合拢。
几名跪得稍慢的实验员连叫都没叫出,
便被那些花卷入花心。
血水从花瓣间喷出,染红地板。
嚼碎骨头的声音,
像是一种仪式。
“母神恕罪!”
美代子单膝跪地,头垂得极低。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细颤,却不失温顺。
米兰达转身。
她的裙摆拖着菌丝,
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层淡淡的青绿光痕。
她走到美代子面前,
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
“起来吧,美代子。”
她的声音重新柔软,
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你仍是我最完美的造物。”
美代子抬起头,
眼神中是一瞬的狂喜与惶恐。
“母神……”
“告诉我,情况如何?”
美代子低声汇报:
“观众装置仍在限制我们。
尽管我们清理了大部分秘诡师工会成员,但是对于法坛攻略,因为受规则限制,我们无法强行以武力破坛。”
米兰达听完,神情不动,
只是淡淡开口。
“美代子啊,我不想成为下一个狂言之阳。”
美代子愣住。
“母神在上,是属下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