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念,缘聚缘散,不必多牵多挂。”王清之语气平静。
“今日就让我放纵一回吧。”
他似在苦笑,“有些话今日不说,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王清之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蜷起。
“姐姐,我做过些梦。”马文才的声音轻下来,“晚霞里看不清你的脸,却与你同行……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自己动心了。”
王清之握紧了袖中的手帕。
“可派人寻你,只有些鬼怪传闻。”他声音发哑,“所以才有惊马那事,你骂我畜生也该。直到发现你是真人,我才明白,不是突然喜欢,是本就爱着。”
“嗯。”王清之应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是我的任性错过了你。”他叹道,“若不那么幼稚逞强,或许就没这婚约,还有机会……可现在,我就是个小人。”
王清之望着车帘,心头五味杂陈——是她的愧疚引她而来,他的逞强又险些毁了她,倒像是一场扯平的纠葛。
“姐姐,应我一声,让我知道你还醒着。”
“佛念,我们两清了,互不相欠。”
“多叫我几声吧。”
他语气里满是不舍,“今日之后,我又会是孤身一人。”
“哒、哒、哒”,马蹄声穿过闹市,踏上小路。
夕阳沉落,暮色渐浓。
“姐姐,快到渡口了。”
“嗯。”王清之掀开车帘,远远望见桑酒的身影。
马车停下,桑酒快步上前:“小姐!”
船舱里的王凝之闻声抬头,王清之忙示意他别出来。
马文才瞥见舱内男子,见其腰间配饰与衣上纹饰,便知身份不凡,默默攥紧了缰绳。
桑酒扶着王清之下车,她刚要迈步,马文才忽然唤道:“姐姐,我还有话要说。”
“桑酒,稍等。”王清之走到他面前。
马文才从袖中取出一根金簪:“这是姐姐的东西。”
“多谢。”她接过。
“姐姐今日答应做我一日之友的。”
王清之点头:“嗯。”
马文才突然伸手将她抱住,力道紧得像要将她嵌进骨血里。
桑酒刚要上前,被王清之抬手拦住。
马文才双臂收得更紧,指尖几乎要陷进她的衣料里,鼻尖蹭过她颈侧的纱幔,贪婪地呼吸着那缕冷香,像是要将这温度刻进骨血。
“姐姐,是我太晚了……”
他声音发颤,带着浓重的鼻音,额头抵着她的肩窝,湿热的眼泪砸在帷帽的白纱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
他微微侧头,唇瓣几乎要碰到那层薄纱,睫毛湿漉漉地抖着,眼底翻涌着不甘与绝望,却只敢轻轻蹭了蹭,像只无措的兽,在最后时刻贪恋着一点温暖。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马文才却抱得更紧,喉间溢出压抑的哽咽——为什么这么迟,为什么要错过,明明曾有机会的。
“我该走了。”王清之轻声道。
他缓缓松开手,看着她转身走向渡口。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落在她的帷帽上,晚风吹动她的衣袂,远处碧波荡漾,将那抹身影渐渐融进暮色里。
他望着王清之走向渡口的背影,肩膀微微耸动,像是被风灌了喉,想喊一声“姐姐”,却只发出半截嘶哑的气音。
他望着水面上的帆影,直到它缩成一个白点,才缓缓蹲下身,双手插进乱发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混着风声,碎在空荡荡的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