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的灵体轻盈地飘近,在沈蕴和平儿面前停下,朝着沈蕴,恭敬地、姿态优美地福了一礼,声音空灵悦耳:
“妾身见过侯爷,恭请侯爷安!”
礼数周全,一如生前大家闺秀的风范。
沈蕴见她出现,并不惊讶,虚抬了一下手,语气平和:
“可卿不必多礼,起来吧。”
而一旁的平儿,在秦可卿身影完全清晰、面容映入眼帘的瞬间,如遭雷击。
顿时满脸惊骇,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瞪大了秀眸,死死盯着秦可卿,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恐惧,惊呼道:
“你……你…你是小蓉大奶奶??你……你不是已经……已经殁了么?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这女子的容貌,分明就是几年前风光大葬、早已香消玉殒的宁国府长孙媳妇秦可卿。
那她是鬼魂?活生生的鬼魂?!
沈蕴早有预料平儿会是这般反应,见状连忙伸臂,稳稳地搀扶住微微发颤、几乎站立不稳的平儿,将她半护在怀中。
又低头看着她惊惶失色的脸,用极其温柔带着安抚力量的语气低声解释道:
“平儿,别怕,她确实就是已经去世的秦氏,也确实是阴灵之体,但是,她并非恶鬼,也无害人之心。”
“如今,她已投入我麾下,算是我……的属下,她是个可怜人,也是个好人,你不用害怕的。”
这话言简意赅,却清晰地表明了秦可卿的身份、现状以及自己的态度。
听着沈蕴温柔而笃定的解释,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坚实支撑和胸膛传递的温暖,以及他话语中不容置疑的信任,平儿剧烈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惊骇的目光也慢慢恢复了清明。
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心绪。
凝视着沈蕴关切而坚定的眼睛片刻,终于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
“嗯……妾身,不怕。”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又飞快地瞥了秦可卿一眼,只是这次,眼神里的恐惧被好奇和一丝残留的惊疑所取代。
既然沈蕴说无害,且是他的属下,平儿便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自己站稳后,朝着秦可卿,依着规矩,也福了一礼,声音虽还有些微不稳,但已尽力保持平静:
“见过……小蓉大奶奶。”
秦可卿见状,连忙侧身避了半礼,也回了一礼,声音空灵中带着一丝感慨和释然:
“平姐姐太客气了,我…已是殁了的人,往事如烟,早已不是什么宁府蓉大奶奶了。”
“平姐姐若不嫌弃,直呼我名‘可卿’便是,或是唤我秦姑娘也可。”
这话说得清晰明白,既是谦辞,也是明确地告诉平儿,过去的身份已经随着死亡而终结,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全新的、不同的存在。
平儿本就聪慧,立刻明白了秦可卿话中的深意。
这是在告诉她,原来那个宁国府风光又悲情的少奶奶秦可卿确实已经死了。
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保留了记忆、却已脱离过往身份束缚的某种存在,或许是鬼魂,或许是灵体,但已非旧人。
念及于此,平儿心中稍安,从善如流,客气地改口:
“是,秦姑娘。”
秦可卿对平儿也算是颇为熟悉,昔日两府往来,王熙凤身边这个温柔妥帖、行事周全的大丫鬟给她留下过不错印象。
眼见如今连平儿这般温柔善良、曾是凤姐心腹的人,也早已脱离贾府,归于沈蕴麾下,成为他身边亲近之人。
秦可卿心中既感慨于沈蕴的魅力与手段,能吸引并庇护如此多的优秀女子,也唏嘘于命运的无常与翻覆,昔日主仆、妯娌,如今竟在这样的情境下,以这样的身份重逢。
秦可卿按下心中感慨,转向沈蕴,疑惑而关切地询问,目光在沈蕴和平儿之间转了转:
“侯爷,此时您带着平姐姐来此是为何事?”
沈蕴微微一笑,说道:
“可卿,此前我们都忽略了一个关键——平儿是王熙凤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助手,几乎知晓王熙凤所有的大小事务和秘密。”
“王熙凤若当真知道《海棠春睡图》的下落,或者经手过,平儿自然也极有可能知情。因此,我回府后特意询问了平儿,没想到还真问出了极为关键的线索。”
“此时带她来,就是为了验证线索,寻找那幅画的确切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