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沈蕴所言,秦可卿绝美的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灵体似乎都因情绪波动而明亮了一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说着,她满脸嫣然笑意,充满期待地看向平儿,声音也轻快了些:
“平姐姐,你真的知道那幅《海棠春睡图》可能的下落?”
平儿则先看了沈蕴一眼,见沈蕴朝她微微点头,目光中带着鼓励和信任,这才定了定神,转向秦可卿,开始简述自己所知的情况。
秦可卿听完平儿所言,原本就带着希冀的脸上,笑容更盛,眼中光华流转,抚掌轻叹:
“果然,果然是凤姐的手笔,她那般精明,那画若真在天香楼,被她看见,定是当作值钱体己收了起来!”
说到最后,她转眸看向沈蕴,那双秋水般的眼眸中满是激动与期盼的亮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找到画卷的希望。
沈蕴和她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志在必得。
嘴角微扬,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弧度,随即摆手,对平儿说道:
“平儿,既然线索明确,事不宜迟,快,带我们去那个隐秘的隔间搜查看看!”
平儿轻轻点头,压下心中再次翻涌的、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环境的复杂情绪,深吸一口气,指向正房方向:
“嗯,爷,秦姑娘,请跟妾身来,那隔间的入口,就在奶奶所居正房内室的紫檀木立柜之后。”
说罢,她率先迈步,朝着那黑洞洞曾经是她主子卧室的房门走去,沈蕴和秦可卿的灵体紧随其后,三人的身影,融入了正房浓郁的黑暗之中。
沈蕴和秦可卿跟着平儿,踏入了原本属于王熙凤与贾琏的正房内室。
因为已经有一段时间无人居住打理,屋中充斥着一股混合着灰尘、木头腐朽、以及隐约霉味的淡淡气味,空气凝滞而沉闷。
窗扉紧闭,厚厚的灰尘覆盖了所有家具表面,华丽的帐幔如今颜色暗淡,无精打采地垂着,在火折子微弱光亮的映照下,到处影影绰绰,显得格外阴森空寂,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只留下繁华褪尽后的森然骨架。
沈蕴拿着火折子,找到桌上一盏半凝固的残烛和窗边一盏蒙尘的绣球灯,先后将它们点亮。
橘黄色的灯火逐渐驱散了角落的黑暗,照亮了整个屋子,也照亮了积尘下依稀可辨的昔日奢华。
精美的雕花拔步床、镶嵌着螺钿的梳妆台、高大的木衣柜……
换做其他时候,突然点亮早已无人居住的屋子,或许还要担心灯火会引来巡夜者的怀疑和探查。
但此时的荣国府早已衰败不堪,管理松弛到了极点,众多值夜的婆子丫鬟要么躲懒睡觉,要么聚赌吃酒,根本无人认真巡查,更别说会特意关注这个主子已亡、早已荒废空置的院落了。
这一点,沈蕴前夜探查时已深有体会。
随着相对稳定的灯火光芒照亮了整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平儿站在屋子中,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处陈设,神情有些怔然,仿佛被拉入了时光的漩涡。
尘封的往事,带着鲜明的色彩和声音,一件件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王熙凤在此发号施令的朗朗笑声,贾琏在此与丫鬟调笑的轻浮模样,她自己在灯下默默做针线或整理账册的侧影,还有那些无数个或忙碌、或压抑、或提心吊胆的日日夜夜。
恍惚间,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看到那个恍若神仙妃子、总是神采飞扬的绝美少奶奶王熙凤,正坐在临窗的暖炕上。
一只手随意地撑在炕几上,另一只手端着茶盏,转过头来,用那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带着惯有的精明与亲昵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吩咐她去办什么事,或是与她商量什么私密话。
“平儿……”幻听般的呼唤几乎就要出口。
突然,平儿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
那真实的触感和温度,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迷蒙的幻境。
让她浑身一颤,猛地惊醒过来。
眼前哪还有什么王熙凤?只有空荡荡、覆盖了厚厚灰尘、甚至在角落结起了蛛网的旧炕,炕几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层灰。
平儿也马转首,就见沈蕴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正微微侧身看着她,握着她的手。
眼神中没有丝毫对环境的阴森感到不适,反而满是能抚平一切不安的柔情和沉稳的安抚,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知道她此刻正被什么样的回忆和情绪所缠绕。
平儿凝视着沈蕴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深邃温柔的眼眸,心中那瞬间翻涌起的复杂悲凉,被一股更强大的暖流所取代。
满心的幸福和甜蜜感涌了上来,冲散了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