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左翼又响起一阵轰鸣——耿精忠、尚可喜带着两万汉军旗,竟将燧发枪的枪口对准了中军大阵!铅弹呼啸着穿过人群,左侧清军顿时一片大乱,被密集的弹丸打得成片倒下,血肉横飞。
“是你!范文程!”皇太极猛地看向身边的谋士,却见他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了踪影!原来范文程早就在暗中联络了耿、尚二人,自作主张替多尔衮给他们许了王爵可以“世袭罔替”的条件,就等今日发难。
腹背受敌的清军彻底乱了套。老头们扔下兵器就跑,孩子们吓得哭爹喊娘,连八旗精锐也挡不住两面夹击,纷纷溃散。索尼护着皇太极想往后撤,却被一颗流弹击中肚子,当场倒在地上。
“噗——”皇太极眼前阵阵发黑,看着吴三桂带着家丁杀向自己,看着耿精忠的燧发枪喷着火光,一口气上不来,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陛下!”索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肚子上的血窟窿往外涌着血,半截肠子都流了出来。他踉跄着把肠子又塞回了肚子里,捂着伤口扑过去扶住皇太极瘫软的身子,嘶哑地吼道,“护驾!快护驾!保护陛下往关内撤!”周围几个亲兵慌忙围上来,刚要架起皇太极,一颗流弹“嗖”地飞来,正打在索尼后心,他闷哼一声,重重栽倒在皇太极身上,再也没了声息。祸不单行,紧接着就是一颗铁质实心炮弹呼啸着飞来,几个亲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走,飞沙走石……
此时的山海关城门处,豪格正站在城楼垛口上,看着城外溃不成军的场面,脸涨得通红。他身边的一万老弱早就慌了神,有人哭着要逃,被他一刀砍翻在地:“慌什么!那是我阿玛的大军!”可当他看见吴三桂的人马调转枪头,看见汉军旗的火枪喷向中军,看见代表着皇太极的大纛旗轰然倒下,终于明白——败了。
“开城门!”豪格猛地转身,拔出腰刀指向城门,“随我出去救汗王!”
一万老弱被他逼着涌出城门,刚冲出去没多远,就被潮水般退来的溃兵撞得七零八落。有人被踩倒在地,惨叫声被马蹄声淹没;有人干脆跟着溃兵扭头就往回跑,边跑嘴里边喊着“完了,全完了!快跑吧!”豪格的几个亲信死死护着他,在乱军里像艘破船,左冲右撞。
“阿玛!皇阿玛在哪?!”豪格红着眼嘶吼,手里的刀劈翻了两个挡路的溃兵,“往前冲!找到汗王有重赏!”几个亲兵跟着他,在败兵中逆流而上,刀光闪过,劈开一条血路。地上的尸体层层叠叠,有清军的,有明军的,豪格一脚踩在血泊里,踉跄着往前扑,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尸堆里,索尼的尸体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玛!”豪格疯了似的扑过去,一把推开索尼,将皇太极抱在怀里。皇太极的脸惨白如纸,嘴角还挂着血沫,眼睛半睁着,看见豪格,虚弱地动了动嘴唇。
“阿玛!儿臣来了!儿臣来救您了!”豪格的眼泪“哗哗”往下掉,混着脸上的血,糊成一片。他想把皇太极架起来,可皇太极浑身瘫软,根本使不上力。
“格……格儿……”皇太极的声音细若游丝,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摸豪格的脸,却在半空中垂落,“别管我……走……回盛京……”
“不!儿臣要带您一起走!”豪格死死抱着他,声音哽咽,“儿臣背您!儿臣就是爬,也要把您爬回关内!”
“傻……傻孩子……”皇太极咳了两声,血沫溅在豪格脸上,“我不行了……你得走……守住盛京……守住……”他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神却死死盯着豪格,“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远处传来喊杀声,多尔衮的兵马已经追了上来。豪格的亲兵急得跺脚:“贝勒爷!快走啊!再不走就被包饺子了!”
豪格看着怀里气息奄奄的父亲,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追兵,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猛地将皇太极放在地上,“噗通”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血泊里,渗出血来:“阿玛!儿臣不孝!儿臣这就回盛京,一定为您报仇!”
皇太极似乎笑了笑,眼睛缓缓闭上。
“走!”豪格猛地起身,抹了把脸,跟着亲兵转身就跑。他不敢回头,身后的喊杀声、惨叫声像鞭子似的抽着他的后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夕阳西下时,一片石已是尸山血海。多尔衮勒马站在高坡上,看着脚下皇太极的尸体,接过亲兵递来的酒,仰头饮尽。范文程走到他身边,躬身道:“恭喜贝勒爷,关外已定。”
吴三桂也策马赶来,手里提着颗人头——那是豪格的人头!刚刚豪格终究是跑得太晚了,被一发流弹从背后打落马下,亲兵一哄而散。吴三桂运气确实好,来找多尔衮邀功请赏时恰好路过,从乱军尸体里一眼就看见了豪格的尸身!他将人头扔在地上,稍一犹豫就单膝跪地,对多尔衮抱拳道:“贝勒爷,末将已按约定行事。这是豪格的项上人头!”
多尔衮笑了笑,一脚将豪格的脑袋踢飞,面露不屑地冷哼一声:“哼,没了皇太极,豪格算个球!就算他跑回盛京又能怎样?万斯一会而已!”
随即又转过身拉起吴三桂,哈哈笑道:“吴将军,你立了大功了!现在起你就是我大清世袭罔替的平西王!”
吴三桂激动的浑身颤抖,急忙双膝跪地,口呼:“微臣谢陛下厚赏!”
多尔衮被吴三桂一句“陛下”挠到了痒处,不由开怀大笑。笑罢,他扬起马鞭指着盛京的方向:“传我命令,收编皇太极残部,即日……兵发盛京,解救你们的家眷!”
随着命令的传达,“兵发盛京!”“救回家眷!”的呼声此起彼伏,逐渐汇成一声声齐呼“兵发盛京!救回家眷!”“兵发盛京!救回家眷!”……
热风卷着血腥味,吹得旗帜猎猎作响。远处的山海关城楼,镶白旗的旗帜正在升起,像一面崭新的镜子,照出这乱世里最赤裸的野心。
关外的天,变了!